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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玫瑰绽放的年代.

正文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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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秋莎没想到的是,自己也出事了。

    小王秘书让柳秋莎去韩主任那儿一趟,这是命令,她没有理由不去。于是她就一手提着凳子,一手攥着笔记本随小王秘书向韩主任办公的窑洞走去。一路上,柳秋莎的心跟小王秘书的身影似的飘了一路。没见到韩主任,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前些日子,王英也是这样被小王秘书叫去了一趟,韩主任跟她谈话后,就出了个刘天山。她不知道,这次韩主任跟她谈完话后,会出来个什么人呢?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邱教员,邱教员文文静静的样子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在这时会想到邱教员。

    一路上,她碰见一些军训队的同学。同学们有男也有女,他们看见柳秋莎随在小王秘书的后面,似乎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有的很有内容地跟她打招呼,有的等她走过去,心知肚明地掩着嘴笑。

    那一刻,柳秋莎脸是红的,一直红到了脖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韩主任办公室的。韩主任起身迎接她,还捉住了她的手握了握,接下来韩主任就微笑着让她坐。韩主任办公室除了一张桌子外,还是有几把椅子的。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自己的小凳上,这样她感到踏实。

    韩主任一直叫她师妹,这样让柳秋莎感到很难为情。韩主任在苏联的军事学院学习过,韩主任早就回国了,柳秋莎却阴差阳错地去了苏联,她在那里呆了三个月。

    她十三岁便参加了“抗联”,刚开始她只给“抗联”送个信通个情报什么的。那时她和父母住在只有六七户人家的靠山屯,他们家住在最东头的一个山坡上,来往很便利,一抬腿就上山。刚开始是父亲为“抗联”送情报,父亲是“抗联”发展的地下党,那时她不知道,知道这些时,那是后来的事了。

    有一阵子,父亲的老寒腿病犯了,上山下山的行动不便,有跑腿的事便落到了她的头上。这一带山山岭岭的她已经很熟了。他们靠山屯这些人家,一半靠种地一半靠打猎。春天的时候种地,冬天便进山打猎,靠这些猎物换回一年的柴米油盐过日月。她从七岁开始便随父亲进山打猎,沟沟岭岭的自然就熟悉起来了。十三岁那一年,她便接替父亲交通员的角色,到山里为“抗联”送情报。

    这种情况和身份,让她还称不上“抗联”战士。事情的起因是那年的冬天,那一年她十五岁。

    那年冬天的雪特别的大,也特别的冷。日本人的封山计划使“抗联”遭到了空前的打击,有人坚持不住,举着白旗下山投降了。那天,父亲从山下得到情报,日本人发现了住在熊瞎子沟的“抗联”小分队,要进山清剿。父亲得到消息后,便让她急忙上山去送信,让熊瞎子沟的“抗联”小分队火速转移。她连夜进了山,把消息送到了。第二天早晨她下山时,才发现自己家那两间小房已经被日本人给烧了。父亲被捆在一棵树上,肠子流了一地,母亲的头上流着血躺在院子里,人早就硬了。

    她爹呀娘呀的刚喊了几声,邻居于三叔就把她的嘴给捂上了,把她给扯到自家屋里,低声告诉她:日本人就在附近埋伏着,准备抓她。

    她在于三叔家藏了一天,半夜于三叔把她送出家门。家是没有了,月黑风高之夜,她跑到了山里。她跑了半夜,最后确信终于安全了,她才放声大哭了一回。哭过了爹、哭了娘,然后跪在雪地上,冲着家的方向,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于三叔告诉她,父母的尸首他替她给收了。磕完头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深山老林,投奔了“抗联”。从此,她便成为了一名“抗联”战士。

    那些日子风餐露宿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她参加“抗联”后,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叛徒告的密。从那以后,她就想着报仇,这仇一日不报,她就一日不得安生。她睁眼闭眼的,眼前总是浮现出父母惨死的情景。后来她知道,那个叛徒在县里给日本人当着看家护院的“狗”,她要把他给杀了,否则父母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

    那年的秋天,打了两次仗,在日本人手里缴获了一些武器,于是她手里也多了一把枪。在这之前,她一直没有武器,只有一把砍柴刀,还有两枚自造的手**。机会终于来了,她手里有了枪,便什么都不怕了。那一年,她才十六岁。

    一天夜里,“抗联”下山伏击了一个日本人的小分队,打死了几个日本人,游击队便进山了。她没有走,而是躲在一棵树上,等“抗联”的人消失在深山老林里,她才从树上下来。她没有回村,而是走进县城。她要找到那个告密的叛徒报仇。她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复仇的火焰在她心里已经炙烤了两年。

    那一次,她在县城里蹲伏了两天,她摸清了叛徒的活动规律。她知道,那个叛徒住在离日本兵驻地不远的一个小平房里,白天,那个叛徒跟在日本人后面吆五喝六的,晚上便回家去睡觉。白天,她就潜进了那个叛徒的家里,叛徒找了个女人。她进门的时候,那个女人看见了她的枪,吓得顿时尿了裤子,女人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有做坏事,你别杀我。

    柳秋莎那时候还不叫柳秋莎,叫柳芍药,她是在满山开满芍药的日子里出生的,父亲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芍药。柳芍药看着眼前的女人,真想一枪把她打死,但还是忍住了,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无辜的,但还是狠狠地抽了女人两个耳光。就凭着女人跟叛徒生活在一起,便有理由抽她的耳光。然后柳芍药找来绳子结结实实地把女人给捆上了,又在她的嘴里塞上抹布,把女人扔到了炕柜里。接下来,柳芍药就安心等待仇人了。

    天黑之后,叛徒一摇三晃地回来了,嘴里还哼着下流的小调,人没进门,柳芍药便闻到了他一嘴酒气。叛徒一边开门一边说:大菊子咋不点灯,黑灯瞎火的,你想让我撞死呀?

    他话还没有说完,柳芍药的枪柄便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哼了一声便倒下了。那一刻,柳芍药浑身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仇恨,她把枪口抵在了叛徒的头上。叛徒这时醒过来了,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他的样子连那个娘儿们都不如,话都说不出来了,喉咙里只发出哆哆嗦嗦的声音。

    柳芍药说:你这个叛徒!

    他说:唔唔——

    柳芍药说:你活到头了。

    他说:别,别杀我。

    枪响了,声音很闷,“扑”的一声,那个叛徒便软软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柳芍药连夜出了城,她回到山里,找到“抗联”游击队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失踪了两天,急坏了“抗联”的人,山上山下已经找了她八个来回了。杨队长一看见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当下命人没收了她的枪。

    她一句话也没说,她替父母报仇了,郁在心里那口闷气吐了出来。那一次,她遭到了同志们好一顿批评。

    也就是在柳芍药参加“抗联”游击队第三年的那年冬天,“抗联”游击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为了保住“抗联”的有生力量,上级决定抽调一批人撤退到苏联境内休整。抽调的这些人中就有柳芍药。

    到了苏联后,辗转着又被送到了莫斯科的军事学院。这是一所国际共产组织学院,那里有很多学员,有古巴的,也有越南的,最多的当然还是中国去的学员。教师自然是苏联人。那个教员拿着名册点名,当点到柳芍药时,便皱起了眉头。于是教员便自作主张,把柳芍药改成了柳秋莎,从此,她就成了柳秋莎。

    莫斯科她只呆了三个月,他们这批学员便接到了延安的通知,让他们回国。就这样柳秋莎来到了延安,成了军训队中的一名学员。

    韩主任对这些人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的,所以他亲切地称柳秋莎为师妹。

    柳秋莎坐在那里望着韩主任。韩主任就那么一直微笑着,微笑着的韩主任就说:柳秋莎同志,学习还好吧?

    一提起学习,她就想起了那两棵枣树,那两棵枣树总让她心里有股暖融融的亲切感。她不说话,就那么望着韩主任。

    韩主任似乎不知怎么开口,搓着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先是讲了眼前的形势,国内国外的,当然都是一片光明的景象。看柳秋莎一直不说话,然后才说:是这样,你也是个老同志了,今年满十八了吧?

    柳秋莎知道韩主任要说正题了,不说话怕是过不去了,便说:我刚十八,还小着呢。

    韩主任说:十八了,也不小了。

    她说:十八了,也是小。

    韩主任又说:你是老同志了,知道组织纪律,是这样

    接下来韩主任就说起了胡团长的许多好话,什么革命有功了,英勇杀敌了,总之,除了年龄大点儿之外,胡团长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柳秋莎不想跟韩主任兜圈子了,便单刀直入地说:咋的,你是不是想给我做媒呀?

    这话韩主任还不知怎么说,她单刀直入地说了,韩主任便一拍大腿说:你这人爽快。

    柳秋莎就说:要是我不同意呢?

    韩主任说:胡团长很优秀的,为革命流过血,立过功,我保证你见着他就会喜欢他。

    柳秋莎又说:要是我见了他还不喜欢他呢?

    韩主任说:那就算我白说。你们处一处,处不来也不能勉强,咱们都是党的人,什么事都要讲个原则。

    柳秋莎就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冲韩主任说:没事那我就走了。

    韩主任一直把她送到门外,在门外韩主任还冲她招着手说:没事常来呀。

    柳秋莎向操场走去。

    她还没有走到操场,便看见了邱教员的身影,那个身影立在那里,一点点地在她的视线里放大,后来,她听见了邱教员讲课的声音。枣树下的座位仍空着,她安静地坐在树下。太阳依旧暖暖的,这次她一点困意也没有,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邱教员讲课。不知为什么,她竟出奇的平静,韩主任说过的话,她仿佛早就忘记了,她心里干干净净的,像三月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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