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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打拼4-4

正文 打拼44分节阅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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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

    在二十一世纪初的那几年,我记得当时最流行的毒品是摇头丸和k粉,麻古、溜冰这些都还没有太时兴起来。www.luanhen.com

    我们自己绝不经手这些东西,做正当生意的人没有谁会蠢到沾这个。而且场子里一般也有专门看场的到处盯着不许人卖,怕惹麻烦。

    但是如果你在门口卖,在后面的巷子里卖。或者你买了,自己偷偷摸摸带进来,我们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我们是生意人,不是警察,自然不会也没有权利去管那么多。第一,如果管了,生意也就不用做了,这里不让人嗨,多的是其他地方嗨。第二,你进来消费就是大哥,付钱之后,包厢一开,酒水一送,该上的东西上齐。怎么玩,如何玩,关我们什么事。

    虽然那些年对于娱乐场所的查处监督没有现在这么严,这么规范。但是这样的场合,不管怎样,三天两头都总是会有各方面、各部门的人来查查,来看看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大到可以让你做不成生意,赚不到钱,饿死你。

    所幸的是,我们的大老板姓廖,廖光惠的廖。

    而在这个廖老板家的书房门上,我曾经亲眼看过一副对联:

    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初看的时候,我不懂意思,只觉得好听。过了很久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这副对联是国学大师章太炎送给黑帮巨擘杜月笙的两句话。

    国学大师、黑帮巨擘。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两个名词,放在一起的效果很奇妙,对吧?

    不过不要紧,那是高级人想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要领会这两句话的含义就可以了。

    含义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人缘好,朋友多!

    廖老板不住城南,也没有五尺天,但是他绝对是个朋友多的人,非常多。在开业之前,我就曾经随着他几乎跑遍了我市各条路上的各大馆子,几乎请遍了我市各大部门的各路神仙,几乎听遍了各种贵宾吐出的各种诺言。

    所以,开业以来,生意兴隆,顺风顺水。

    可惜世上有句老话说得好:神仙好请,小鬼难磨。

    总于有一天,不开眼的小鬼找上门了。

    在打工潮兴起之后,全国的劳动人民开始到处乱走,每个城市里面都突然多出了一批外来人员。

    这批人员不见得每个都是好人,不见得每个都不和本地人冲突,那么这也就让治安形势更加严峻。这样的情况下,靠基层派出所几个干警的力量往往是管不住一个辖区的。

    于是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叫做“协警”,广东等地方也叫“治安仔”。

    虽然因为这个新名词的出现而引发了许多其他丧尽天良的事(比如孙志刚先生枉送的大好性命),但是他们还是按照存在必有道理的自然规律存活了下来。

    做生意以来,我从没有遇到过找我收保护费的流子和地痞,所以我更加不会想到,第一个上门找我要钱的人居然是协警,已经被我们打点好了的某个辖区某位所长下属的协警。

    而带头上门要钱的那位协警就是一个当了两年兵刚退伍,非常年轻的军人。

    他的外号叫“班长”。

    第275节

    日期:2009-07-1122:36:54

    六十三

    迪厅位于廖光惠这个娱乐城的二楼,走进一楼大厅就会看到一个半圆形旋转的大楼梯往上直达迪厅入口,楼梯两边墙上镶嵌了蓝色的灯光,每个台阶上都铺着透明的钢化玻璃,玻璃里面也安装了一个个淡黄色的小投射灯。每晚,当开门营业的时候,灯光全部打开,上下辉映,煞是有些金碧辉煌的感觉。就算是放到现在来说,也是显得比较时髦气派,不会过时的。

    我第一次见到班长,就是在这种黄蓝相间的灯光之下。

    迪厅刚开业不到一个月的某天晚上七点多钟快八点,小二爷正在给服务生们交代着什么;我要地儿帮我到了一杯酒,坐在吧台边上的位置和他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贾义几个则正在门旁边存放包裹等随身物品的那个柜台处和几个女孩嘻嘻哈哈。

    迪厅的正式营业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开始,客人们则是一直要等到九点钟之后才会陆续赶来。所以,这个时候的大厅里面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一个客人,在低柔的音乐声之下,显得有些安静、冷清。

    一个很大的说话声打断了这种气氛:

    “老板是哪个啊?”

    最开始只以为是喝多了,想要装下牛逼的客人,所以我并没有引以为意。只是抬头望了过去。

    却看见门口的灯光之下,七七八八地站了一大帮人,清一色的迷cai服,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身体站得笔直,身上则穿着一件警服,仔细看去却没有警徽,警号牌等东西。

    说话的正是那人,年轻显得非常轻,大概与我们差不多,白白净净的一张国字脸上透出了一种有些故意做作地威严肃穆表情来。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刚想站起来答话,小二爷已经走了过去:

    “我就是,有什么事要帮忙?”

    “帮忙?呵呵,你是负责人是吧?”那个领头的人听完小二爷的话之后,脸上出现了一种老气横秋的鄙视表情,又再次问了小二爷一次。

    小二爷点了点,没有搭腔。那个人突然身体一直,大声说道:

    “你们这里昨天有人打架是吧?我是这个辖区xx派出所的,接到举报,有人说你们这存在吸毒卖淫的现象。我们要检查一下。”

    接下来,不管小二爷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一定要查。

    在这一行混过的人都知道,迪厅、酒吧等场所里面一般都会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女人存在,有些是老板专门请的,有些是她们自己闻风而来。这些女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满足那些想要在酒吧寻找艳yu、一业情等美事的男人们,在给自己赚钱的同时,也可以让酒吧的氛围更好、生意更好。

    我们的迪厅里面也有。不幸的是,那天晚上刚好有两个这样的女人吃晚饭之后就提前来了。更不幸的是,她们的穿着太过于暴露、性感,引起了班长的注意。

    最后班长非要把人带走,还交代小二爷也要一起去派@出@所,说是需要解释一下情况。气氛越来越僵,旁边贾义几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我站了出来,用十分诚恳的态度,将班长和小二爷两个人一起叫到了后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

    谈了很久之后,班长终于说出了一句让我放心的话:

    “你们人还不错,但是这个事情怪不得我,我们有责任在身,是要维护法纪的。这两个女人查实如果真在从事卖淫活动,那是一定要罚款,绝对不能放之任之,晓得不?”

    “一般罚是多少钱啊?”我立马问道。

    “朱老板(小二爷),胡老板,今后我们少不得还要打交道的,我就便宜点,一千五一个人。”

    严格的执法从这里开始变味。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两千块钱和两包极品芙蓉王的烟出来。当班长看着我数钱的时候,我的余光也看到了他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我知道他嫌钱少。数完之后,我把钱和烟一起递了过去。

    班长开口说道:

    “胡老板,我们这里不是卖小菜的,没得什么讨价还价这么一说啊。你要搞清楚,我当你是朋友,已经少钱哒。”

    我一只手抓住班长的左手掌,另一只手把钱和烟都放了进去,笑嘻嘻地说道:

    “哈哈哈,罗警官(班长姓罗),你想多哒。今天有缘认识,我们就是朋友。这个钱不是交什么罚款不罚款的。那两个女的就是过来玩,我都不认得,没有必要帮他交罚款。朋友既然上门哒,我胡钦是个义道人,一定要招待好。这钱是我专门请罗警@@官和弟兄们一路喝杯茶,天天幸苦哒,累死累活,下班后吃点宵夜的小钱,莫嫌弃钱少。那两个女的你要带走你就带,我们是正当生意人,罗警官你就当是交我这个朋友,呵呵,今后没事过来玩,有事开个口。好不好?”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班长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第一次见面,他亲自从我的手上拿走了两千元钱。

    我本以为事情会如同那些无数个被我们打点过的神仙们一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到此为止。

    没有想到的是,尝到了甜头的他,居然有着一份远远超出了年纪与职业的贪婪和大胆。至此以后,他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沾点小便宜。

    钱虽然不多,但是那股恨难平。

    我们兄弟终于不爽了。有一次傍晚,在他过来的时候,不但没有要到钱,还被小二爷痛骂了一顿。

    于是,他立马展开了一个报复。

    当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打牌的我感受到了让我差点发狂的一种愤怒,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一把掀翻了牌桌。

    日期:2009-07-1122:37:51

    迪厅的正式营业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开始,客人们则是一直要等到九点钟之后才会陆续赶来。所以,这个时候的大厅里面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一个客人,在低柔的音乐声之下,显得有些安静、冷清。

    一个很大的说话声打断了这种气氛:

    “老板是哪个啊?”

    最开始只以为是喝多了,想要装下牛逼的客人,所以我并没有引以为意。只是抬头望了过去。

    却看见门口的灯光之下,七七八八地站了一大帮人,清一色的迷cai服,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身体站得笔直,身上则穿着一件警服,仔细看去却没有警徽,警号牌等东西。

    说话的正是那人,年轻显得非常轻,大概与我们差不多,白白净净的一张国字脸上透出了一种有些故意做作地威严肃穆表情来。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刚想站起来答话,小二爷已经走了过去:

    “我就是,有什么事要帮忙?”

    “帮忙?呵呵,你是负责人是吧?”那个领头的人听完小二爷的话之后,脸上出现了一种老气横秋的鄙视表情,又再次问了小二爷一次。

    小二爷点了点,没有搭腔。那个人突然身体一直,大声说道:

    “你们这里昨天有人打架是吧?我是这个辖区xx派出所的,接到举报,有人说你们这存在吸毒卖淫的现象。我们要检查一下。”

    接下来,不管小二爷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一定要查。

    日期:2009-07-1122:47:16

    在这一行混过的人都知道,迪厅、酒吧等场所里面一般都会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女人存在,有些是老板专门请的,有些是她们自己闻风而来。这些女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满足那些想要在酒吧寻找艳yu、一业情等美事的男人们,在给自己赚钱的同时,也可以让酒吧的氛围更好、生意更好。

    我们的迪厅里面也有。不幸的是,那天晚上刚好有两个这样的女人吃晚饭之后就提前来了。更不幸的是,她们的穿着太过于暴露、性感,引起了班长的注意。

    最后班长非要把人带走,还交代小二爷也要一起去派@出@所,说是需要解释一下情况。气氛越来越僵,旁边贾义几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我站了出来,用十分诚恳的态度,将班长和小二爷两个人一起叫到了后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

    日期:2009-07-1122:48:29

    谈了很久之后,班长终于说出了一句让我放心的话:

    “你们人还不错,但是这个事情怪不得我,我们有责任在身,是要维护法纪的。这两个女人查实如果真在从事卖淫活动,那是一定要罚款,绝对不能放之任之,晓得不?”

    “一般罚是多少钱啊?”我立马问道。

    “朱老板(小二爷),胡老板,今后我们少不得还要打交道的,我就便宜点,一千五一个人。”

    严格的执法从这里开始变味。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两千块钱和两包极品芙蓉王的烟出来。当班长看着我数钱的时候,我的余光也看到了他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我知道他嫌钱少。数完之后,我把钱和烟一起递了过去。

    班长开口说道:

    “胡老板,我们这里不是卖小菜的,没得什么讨价还价这么一说啊。你要搞清楚,我当你是朋友,已经少钱哒。”

    我一只手抓住班长的左手掌,另一只手把钱和烟都放了进去,笑嘻嘻地说道:

    “哈哈哈,罗警官(班长姓罗),你想多哒。今天有缘认识,我们就是朋友。这个钱不是交什么罚款不罚款的。那两个女的就是过来玩,我都不认得,没有必要帮他交罚款。朋友既然上门哒,我胡钦是个义道人,一定要招待好。这钱是我专门请罗警@@官和弟兄们一路喝杯茶,天天幸苦哒,累死累活,下班后吃点宵夜的小钱,莫嫌弃钱少。那两个女的你要带走你就带,我们是正当生意人,罗警官你就当是交我这个朋友,呵呵,今后没事过来玩,有事开个口。好不好?”

    第276节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班长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第一次见面,他亲自从我的手上拿走了两千元钱。

    我本以为事情会如同那些无数个被我们打点过的神仙们一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到此为止。

    没有想到的是,尝到了甜头的他,居然有着一份远远超出了年纪与职业的贪婪和大胆。至此以后,他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沾点小便宜。

    钱虽然不多,但是那股恨难平。

    我们兄弟终于不爽了。有一次傍晚,在他过来的时候,不但没有要到钱,还被小二爷痛骂了一顿。

    于是,他立马展开了一个报复。

    当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打牌的我感受到了让我差点发狂的一种愤怒,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一把掀翻了牌桌。

    日期:2009-07-1209:04:49

    六十四

    当我心急火燎从打牌的那个茶楼赶到场子里的时候,场子里面的音乐一如往常般的劲爆,甚至还有些喝多了的客人仍在继续玩乐。但是一进门我就感到了气氛的大不一样,场子靠里面的包厢区,往日这个时段正是生意异常火爆,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时候,现在却显得异常冷清,只有几个服务员拿着扫帚低头在那里打扫着什么。

    地儿一看见我就迎了上来,脸色非常严肃,在嗡嗡嗡几乎震到了人心里面去的低音炮轰鸣之下,趴在我耳边,说出了一句话:

    “出事哒。妈了个逼的,v一号包出事了,客人在里头打k(吸食k粉),全部搞走哒,还差点打起来。小二爷也搞到所里去哒。”

    接下来,他告诉了我事件的前后经过:

    傍晚还在准备开张营业的时候,班长一个人突然来了,找到小二爷,给他说是什么门口卫生搞脏了,要罚款,交七百块钱卫生费。

    小二爷当时就火了,当着很多人的面说:

    “要罚你就给老子喊卫生局的来,关你个治安仔什么鸡巴卵事。只怕是养油了你的嘴巴,搞习惯哒吧?以为老子是小麻皮,敲了一回又一回。从今往后一分钱都没有,最好莫再来,来了打断你的腿!”

    大吵之后,班长脸红耳赤对着小二爷说了一句:

    “狗杂种,你等着!”

    转身就走。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在完全没有一个人事先给我们打招呼的情况之下,班长那班人和两个穿着正规警服,非常面生的警察一起走了进来,说怀疑我们这里有吸毒贩毒的现象存在,然后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定要强行搜查。

    当时小二爷看到他们进门之后,马上给贾义几个人交代,要他们去包厢给客人们打招呼,不知道一号包的客人是刚打k打上头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完全没有反应。班长他们进去的时候,打k用的盘子、吸管和卡都还放在桌子上面,直接被抓了一个现行。

    于是,班长没有留任何情面,直接就把人给带走了,居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吸毒的几人都没有上手铐,反而给小二爷上了铐子。

    贾义他们一看,怒火冲天,冲上去就要开打,被那两个警察和地儿劝开了。

    等他们人一走,地儿马上就给我打了电话。

    听地儿说完之后,我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钱而起,钱起钱了,事情就不是太难办了。所以,我给他说了一句:

    “我身上没得钱,快点先去帮我在店里拿两万块钱,你就留着看店,贾义,你和简杰跟我一路去一趟。”

    在去我们那个辖区派出所的路上,我给廖光惠打了电话,简要说了下经过,电话里,廖光惠也明显透出了惊讶和少见的愤怒来。最后,他给我说了一句:

    “我就给张局和谢所打电话,你先去把人搞出来,那边要好多钱就给,其他事你等哈来我这里一趟,我们再说。”

    “好。”

    我到派出所的时候,估计廖光惠已经联系了朋友,当时在所里等着接待的我除了班长之外还有正在值班的一个副指导员,为人非常客气。

    让我非常意外的是,小二爷居然不在这里,他被带到了我们市的另外一个派出所,开始去我们场子里的那两个警察不是这个辖区的,而是班长的朋友,专门叫过来的。

    这件事是班长故意玩我们。

    衙门,尤其是这些基层的衙门,基本就等于“雁过拔毛”的代名词,虽然事先已经有了廖光惠的名头和上级的指示。

    最终我却还是不免在那个客气和善的指导员安排下,缴纳了八千元钱,才算把那几名被抓了现行的客人保了出来。

    最后,我先给客人们道了歉,又给了两千元宵夜钱,这才一切搞定,没有坏了场子的名声。

    一切办完,临走前,在派出所外的院子里,当着那位副指导员的面,我指着一脸得意的班长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杂种,你要玩是吧?好!老子陪你好生玩,你听清白起,老子就算栽倒你手上哒,出来老子还是大哥。你合同一到,脱了这层皮,老子就玩死你。慢慢看!

    陈指,今天搭帮(土话,多谢,谢谢的意思)你帮忙,麻烦你哒,有时间去我那里玩,我请客。你慢点忙,我还有事要搞,就先走了。”

    “好好好,小胡,好走啊。”

    一腔怒火之中,我又赶往了城市西北端的另一家派出所。

    日期:2009-07-1220:42:08

    六十五

    在路上,我又给廖光惠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小二爷现在的位置,他也再次联系了市局的朋友。

    估计愤怒让廖光惠给朋友下的压力也要大些,在那个派出所,我们并没有费上多大的力气,甚至连那两个警察原本预计可以得到的外水都没有给他们,就把小二爷顺利领了出来。

    交代贾义和简杰先回场子里通知地儿他们一声之后,我和小二爷两个人开着车直接去了位于我市郊区不远一个湖泊旁边的住宅小区。

    廖光惠的家就在这里。

    到他家的时候,萍姐早就已经睡了,廖光惠则穿着那种每到南方的夏天,就有很多中老年男人穿的很便宜很常见的白色棉纺背心,和一条大西裤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廖哥。”

    “廖哥。”

    “来哒,小二爷出来哒,那就好,进来坐进来坐,我正在等你们两个。”

    坐下来之后,不顾劝阻,廖光惠去厨房给我和小二爷切了一个西瓜,三个人一起边吃边聊了起来。

    接下来,我和小二爷把班长这段时间与我们之间的细细末末都告知了廖光惠,他听完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背去了洗手间。

    过了大概一分钟,他拿着根毛巾一边揩手一边走了回来,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很无意地突然说道:

    “这么长久搞下去确实也不是个办法,生意还是要做啊。你们两个人看哪么搞好?”

    “廖哥,我看只怕要动哈他哒。不然天天真不得安静。”我回答道。

    廖光惠坐了下来,依然没有回应我,而是从茶几下拿出了一盒烟,发给我们两个。由于他正在戒烟,所以我们也不好在他面前抽,纷纷拒绝。

    “来来来,抽类,不要紧,你们不在我屋里抽,张局长啊、龙袍啊,这些人也经常抽,不碍事。”

    等我们接过烟之后,他又说道:

    “小钦,你看具体哪么搞类?你们几兄弟个人出面还是要我出面?”

    “给个教训就可以哒,廖哥不兴要你出得面,明天找人去摸哈他的底,我们自己来吧,不是什么大事。”

    廖光惠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依然看着电视。

    这个时候,小二爷突然正了正身子,插口说道:

    “廖哥,我讲个意见要不要得?”

    “哈哈,你讲你讲,在这里,又没得外人,还客气什么?有话就讲。”

    “我看这个事,只怕还是要麻烦廖哥你出面好些,我们个人只怕不好搞。”小二爷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十指交叉一起放在膝盖上,两个大拇指显得有些不安地扭动着。

    奇怪的是,前面廖光惠一直都在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当小二爷这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说出口之后,他却突然将眼光从电视上移开,颇有意味的望着了小二爷:

    “哦?”

    我心里一紧,暗想是不是小二爷说错了什么。

    “廖哥,你看啊,这个小麻皮毕竟还是个合同工,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公安的人。我们又是才到市里来没得好久,你把迪厅给我们搞,本来就有人不舒服。这个事如果还搞大了,只怕影响也不是蛮好。不讲打流的这些人,我估计今后公安那边也盯得紧些,对生意不是蛮好。”

    那一刻,我看到廖光惠眼中冒出了一种熟悉而奇特的神采,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样的目光。

    第一次,是在几年前,小二爷和元伯一起被方五、莫之亮抓住的那一晚,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迫不得已之下跪在廖光惠面前请他出面帮忙的时候。

    廖光惠听小二爷说完之后,微微笑着看了小二爷半响,说道:

    “那也要得,我出面来搞就我出面来搞。这样滴,明天我安排小宝先到你们那里玩几天,有事你们就交代他,好不好?”

    当天从廖光惠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阑人静,满天繁星。他们小区旁那个美丽的湖泊,在夜色星光下,微光粼粼,凉风习习。

    两排婆娑的柳树随着清风摆动,蝉鸣蛙叫,如此动人的南方夏夜。

    我想,那一晚,是廖光惠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小二爷。

    第277节

    日期:2009-07-1508:00:37

    六十六

    小宝在我们的迪厅呆了几天,原本我以为廖光惠安排他过来是想要由他来出手教训班长一顿。

    但奇怪的是,小宝在的那些天,班长一次都没有来。就连小宝百无聊奈之下走了后的一小段时间,班长也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事后不久,和我关系最好的龙袍告诉了我原因,在出事的后三天,班长就被我们那个辖区的派出所辞了,辞退的原因是上头某个大人物的点名交代。

    我有些想不通,既然廖光惠已经动用了场面上的一些关系来摆平这件事,那又何必让小宝在我们的场子里呆上那么几天。

    不过廖光惠从来就不是一个平白无故去做无用功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当时的我不曾想通。

    后来,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真正明白过来。

    这件事里面,无论是我还是班长,都只是廖光惠与皮财鱼那场宏大博弈之中的一颗棋子,唯一不同的是,我成了吃棋的棋,而班长却成为了被吃的棋。

    那个时候的我还相当年轻,一直以来都以为班长不断地去我场子里敲诈闹事,仅仅只是为了贪婪,想借着那身皮来揩点油水而已。

    然而事实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班长的父亲早就死了,还有一个母亲是我们市棉纺厂下岗的工人,每天早上在街边摆个摊子买油条豆浆之类的早点,身体好像还不太好,有什么病。

    也许是为了母亲,也许是为了想早点改变生活,班长做人做事中确实显得有种超乎年纪的贪婪,但是他并不蠢。所以,冒着得罪廖光惠的危险,不断敲诈我,在我场子里闹事的原因也许有这一点因素存在,但是这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另外一个。

    当时在k粉、摇头丸最为流行,管制也最松散的那几年,我们市有几个买这些东西出名的人。

    其中一个叫做归丸子。

    因为我们场子是本市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算是豪华的漫摇吧,开张以来生意一直火爆。可是我们却明确定下了散货不入场、入场不散货的规矩。所以一直以来,感到少赚了一大笔的归子对于我都颇有微词。

    光是归丸子的话,他不舒服也拿我没有办法,可惜他并不是卖货的头号人物,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个鞍前马后跟随了好几年的大哥。

    道上的人一般叫这位大哥为“军哥”,熟悉的朋友们叫他子军。

    至于班长,他一个小治安仔却会趟入这趟浑水的原因很简单——归丸子就是他的亲表哥,他妈妈亲姐姐的儿子。

    所以,班长在当治安仔的时候,就成为了归丸子和子军手上找我、廖光惠泄愤的一杆枪;而在被派出所辞退之后,班长正式跟着归丸子开始了他的打流生涯。

    班长那天抓了小二爷,包括小二爷在内的所有人,想的都是办了班长,给他一个教训。

    只有廖光惠。

    那天他边看电视,边吃西瓜,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却只有他,在当天晚上等我们一走,就安排了人去查班长的底细。

    所以当他查到班长和归丸子是亲戚之后,他改变了原本与我们商定好,由小宝那边出面办班长的计划。

    而是动用了场面的关系来摆平了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后来,廖光惠却还是安排跟了他许多年的小宝在我们场子里呆了好几天?这个原因很简单。因为廖光惠要给黑白道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场子虽然由我胡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来管,但是背后老板是他。

    同时,他也让我明白:动了这个场子,或者是这个场子里的人,他都会出面。

    当了解了这一切之后,我想了很久,得出了三点结论。

    一,开业酒那天,我的直觉是对的。廖光惠和皮财鱼之间确实很不爽,可两个人好像又都不想直接爆发正面的冲突,起码暂时不想。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廖光惠完全可以直接去办了归子甚至是子军,而不用拿班长来杀鸡儆猴。

    二、市里确实不比九镇,在九镇你人多,不爽了就搞,拼的是兄弟;而市里,牵扯到的利益太多、太大,很简单的一件事背后隐藏的也许都是天大后台,要拼的是脑子。

    三、廖光惠支持我。因为如同班长是皮财鱼和子军手上的抢一样,我也可以成为他手上的枪。一杆他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我可以擅自开火的枪。

    两杆枪拿在互有敌意的两个人手里,结果是什么?

    开火!

    在刚开始打流的时候,三哥就教过我一句话: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一直牢记在心,从不曾忘。

    所以,在我想通了这一切后不久的某天,遇到一个偶然事件,我首先开火了。

    日期:2009-07-1508:03:34

    六十七

    我们这个场子是绝对不许人进来卖货的,理由并不是我们清高或者是什么不沾毒品之类的侠义。

    而是没有必要,实在是没有必要。

    首先这个夜总会费了廖光惠不少的心血,投资也绝对不能算小,尤其我们兄弟更是倾其所有扔的钱,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真只能喊天了。

    其次这是一个正正当当,见得天、对得地的生意,就算不捞偏门也一样很火爆,很赚钱的生意。

    这样的生意,你却偏偏要把他往偏门上扯,还是往场面上的人们一直都十分敏感的毒品上扯。

    如果你不是钱太多,实在不想做生意的话,那就一定是脑袋被门挤了。

    我和廖光惠都想做生意,脑袋也都没有被挤过。所以,我们定下了散货不入场、入场不散货的铁规。

    我和班长的第一次正面冲突也就是因为这个铁规。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班长的时候,是在我们迪厅的楼梯口。那个时候的班长还是个协警,穿着一身没有警号警徽的警服,脸上还带点装腔作势的感觉。

    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他基本算一个正经人,身上甚至还留着几份当过兵之后坐有坐相,站有站样的风范在。

    所以,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很深刻的记得那天晚上,因为红杰到市里来玩,我和小二爷、地儿也就都没有出去,留在场子里陪红杰喝酒。

    当我们第一瓶芝华士喝的差不多了,场子里客人们的气氛也开始越来越热烈狂放的时候,贾义走了过来,趴在我耳朵边上说:

    “钦哥,有个事,只怕要给你说一下。”

    “哪么滴,你说。”

    “最近这几天,有些包厢里的客人喜欢叫外面的人进来送货。”

    “嗯?”

    “送货送到场子里来哒,有几个人有时候还在场子里也搭着(顺便的意思)卖一些。”

    “卖的多啊?”

    “多也不多,只是这几天经常有人这么搞,刚刚又有个鸡巴在搞这个事,你又刚好在,我就想给你讲一声咯。”

    “还在场子里?”

    “在,就在那边。”

    “要得,你和我一路去看哈看看。小二爷,你先陪红杰喝酒,地儿,你和我一路来一哈。”

    贾义带着我和地儿一起来到了位于场子东头通往厕所的走廊旁边,远远的,我就看见了两个同样都染着非常显眼金黄色头发的人站在那里,随着音乐节奏,身体不断摆动。

    贾义用手给我一指,说就是他们。

    我走了过去,附在他们脸前大声说道:

    “兄弟,是过来喝酒还是跳舞啊?”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都没有说话,只是样子非常屌地用眼睛斜瞟着我。

    “你们这样搞,坏规矩,晓得沙?要卖在门口、在后头随便你们卖,只是在这里不怎么好啊。”

    两个人再次对望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接口说道:

    “我们没有卖啊,是有朋友要我们过来玩,带点货过来滴。”

    “哪个包厢是你的朋友?”

    “……”

    “我跟你讲啊,今天第一次,我就算哒。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要买丸子出去买,晓得不晓得?哪个要你送货,你要他到门外头接,我屁都不放一个。但是,今后莫让我看到你们再在里头搞哒。”

    “你和我们讲这些没得用,是我们大哥要我们送货过来滴。”可能是听到我的话不太客气了,这两个小子脸上居然也露出了不爽的表情来。

    “你大哥!是哪个?把他喊来。”我的沉下了脸。

    “找不到人!”不晓得那两个小子是一点都不懂察言观色呢,还是根本就不想鸟我,他们的语气居然更加屌了起来。

    我不再多话,一把提起了那个矮一点小子的头发,“啪”地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接着先大声对着贾义说道:

    “贾义,把这个小麻皮搞到里头去”。

    然后再转过头来,望着那个被地儿抵在墙上的小子说:

    “你去喊你大哥,十二点不来,就不要来得哒!”

    第278节

    日期:2009-07-1620:32:52

    六十八

    很快,就有人过来领人了,那天过来找我要人的一共有五个,领头的就是瘦的像个猴一样的归丸子。

    除了归丸子之外,后面四个人都像之前的那两位一样,清一色染着金黄头发,我没有想到的是,很久不见的班长居然也在里面。

    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傻了眼。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的变化会是那样的巨大。

    眼前的班长穿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黑背心,手指上带了一个很大的龙头戒指,腋下不伦不类夹个小黑包,斜斜垮垮的站在那里,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装腔作势,义正严词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痞气,和我、三哥、罗佬等人一摸一样的痞气。

    “归丸子,我们打交道也不是头一回哒,早就讲好的,你的人不能在我的场子里头卖东西,你而今怎么回事?”

    “胡钦,也没得哪个是要捣你的乱,小伢儿不懂事,算哒。”

    “小伢儿啊,他比我小?我看差不多啊。”

    “那你而今是什么意思?”

    “你讲类?”

    我以为归丸子多少会有些紧张,因为毕竟是他的人破坏了规矩。可是他听了我的话之后,不断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反而望着我一笑,说出了一句几乎把我搞晕过去的话来:

    “胡钦,你莫发脾气,要发也莫找我发。第一,老子从来就没有要人到你场子里卖货;第二,别个要货,我不可能不做生意。进场子送货,我早就和你的人打招呼哒滴。你而今又七里八里,一下这么搞,一下那么搞,你是把我当小麻皮,玩我啊?”

    归丸子的话出口之后,我心里开始有些没太明白,转眼一想,顿时从腰边往下冷了过去,几乎气晕了,转头大声给地儿说:

    “你把外头的简杰和小黑都喊来。”

    我和地儿平时都喜欢玩,再加上九镇的场子也还开着,暂时交给了周波在管,所以时不时我们两个都会去九镇或者其他地方玩玩,不太呆在这里。

    小二爷一个管不过来,我就要贾义和简杰、小黑几个平时帮着一起管下,带那些保安一起看下场啊,打下杂啊之类的。

    而贾义这个家伙呢,又和当年胡玮一摸一样,什么时候都喜欢跟着我,所以,基本上天天呆在场子里的固定人员就只有简杰、小黑、康杰和小二爷几人。

    小二爷绝对不会做这些事,唯一怀疑的就只有负责看场的简杰和小黑了。

    几分钟之后,两个人就随着地儿一起来了,小二爷与红杰居然也跟在后面。开始简杰和小黑脸上还笑嘻嘻的,一看见我们和归丸子、班长这些人都在,马上反应了过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一片,非常紧张的看看我,又看看归丸子那边。

    不等我说话,小黑看了简杰一眼之后,就抢先说了:

    “钦哥,我……”

    我心里明白了大半份,这个事小黑和简杰两个人只怕都跑不脱。一抬手,挡住了小黑的话,我一手指着他们对归丸子说道:

    “他们沙?你是讲他们沙?归丸子,你好生看哈看,看老子的营业执照上写的那个,看廖老板交代的负责人是哪个?”

    “老子的场子,他们讲作数就作数啊!归丸子,我今天不想和你讲多话哒。这个事,我也不搞大,你把人带走,下回你再让老子看到你的这些小麻皮在我这里卖东西哒,我手都剁了他们滴!”

    听了我的话,归丸子有些不舒服,再和我吵了几句之后,把事先被我抓住的那个人叫了过去,气冲冲准备走。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子却做出了一个动作来。他边走边回过头,一脸愤恨地伸出右手一根食指,对着开始打他打得最厉害的贾义脸上一指。

    本来因为小黑和简杰,我就一肚子的火;加上一开始看到归丸子和班长那付要死不断气,看我们不起的样子,我就想办他们了。可当初他们卖东西,抓现场的时候没有办,现在办也不太好,有些说不过去。

    这下那个小子嚣张的样子一下就真的激发我了,我猛地一下站起来,一脚把旁边的一个凳子踢开,大声说道:

    “慢点!小杂种,你指哪个?”

    一伙人停下来,回过头来。

    “你指哪个?”

    我边又问了一遍,边走过去,一手伸向了那个小子的头发。

    这个时候,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拿着一个小黑包把我平伸的胳膊往下用力一打:

    “搞什么!?”

    一偏头,班长!

    没有丝毫犹豫,我回头猛扑了过去。

    第279节

    日期:2009-07-1709:38:47

    六十九

    我和班长纠缠到了一起,只听得耳朵两边有些不断发出的惊呼声。

    刚对着班长头上砸了两拳,我就被一边的小二爷和红杰死死抱住,拖开了:

    “不做生意哒?”

    那边的班长也被归丸子几人扯到了一边,来不及反应下被我狠狠搞了两拳的他,气急败坏地在旁边大叫大喊。

    当初,他在我场子里捣乱,我就记下了这个仇,现在他的兄弟又来我场子里买丸子。

    关键是,在我的内心,早就有了一个看法。

    我是一杆枪!

    所以,我轻轻扒开了小二爷的手,看着班长说道:

    “有种出去!单挑!”

    正在安抚班长的归丸子回过头来,一脸阴沉到快要滴血地表情看着我说:

    “胡钦,你今天是不是要把事搞大?”

    我没有理他,现在的我一心只想着绝对要抓住这个来之不易地机会,所以,我还是非常挑衅地望向班长:

    “狗杂种,记不记得,老子在xx派出所的时候,给你怎么说的?我要玩死你!出来啊?”

    归丸子没有再说多话,而是匆忙从包里面掏出了手机。

    也许是我的话让聪明绝顶的小二爷体会出了什么,也许是他认为我今天铁下心要打这一架了。

    方开始一直都在劝架的他居然一步上前,抓住了归丸子正想要拨电话的手,操着一口极具特色,也有些搞笑地九镇方言说道:

    “归丸子,说是单挑就单挑,你是不是拿出电话来叫人嚇(土话,吓的意思)我们啊,老子给你说清白,你几个卵人今天是不是不想出去了?”

    这个时候的班长也几乎失去了理智,猛地一把甩开身边拉着他的人,恶狠狠望向我大声说道:

    “出来!老子今天看哈是哪个弄死哪个?”

    归丸子面如死灰地看着我:

    “胡钦,今天这个事你记着!你要搞最好就把我们搞死。”

    我看了归丸子一眼,转头就率先向消防通道那边走去了。

    这种话,我听得太多,麻木到耳朵都几乎起茧,还是一样好好活着。如果这样就可以吓到我,那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回九镇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算了,还留在市里干嘛。

    消防通道那扇门平时是关着的,门钥匙交给了我们迪厅请得那个保安队长。于是在那个保安来之前,我们两帮人都等在了门口。

    大约一两分钟,保安队长过来了,身后居然还跟了七八个穿制服的小保安,老远看到我就喊:

    “钦哥(我们迪厅的人叫小二爷为朱总,叫我一色钦哥),哪么滴?有人搞事是不是?”

    “是哪些狗杂种?”

    这么多人过来,在狭小的通道里显得气势相当大,七嘴八舌的一出口,我看见站我身旁的归丸子那边立马就有几个小黄毛的脸色都变了。

    我一笑,对着他们说道:

    “没得事,没得事。你们搞你们自己的。老陈(保安队长,三十多岁了,我一直叫老陈),过来帮忙开哈门。”

    老陈边答应边飞快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细节,我是站在门的右手边,而班长一伙是站在门的左手边。

    而门是往里向右开的,所以门开之后,先出去的是班长他们。

    门外面就是一个通向一楼小巷的消防楼梯。

    这几个貌似毫不起眼地小小细节,却早早注定了今晚打架的胜负。

    日期:2009-07-1710:12:50

    七十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门掩黄昏,月满拦江。”

    无论是一剑西来的叶孤城在紫禁城顶豪斗白衣若雪的西门吹雪;还是“唯有极于情,故能极于剑”的浪翻云单挑魔师庞班。

    那些月色,那些夜色。

    都给他们的对决增添了一丝浪漫与惹人遐思的情感。

    英雄,相逢,月如水,剑映霜。

    不死无退!

    何等的气概,何等的风采,何等的光耀。

    看过那么多的武侠小说,说老实话,我也想学他们,我也想把那晚的一切写成这样的场景。

    那将会是一件让我非常享受的事。

    可惜,我不能,因为现实不是这样。

    也许,唯一能与这两战有点共通的地方,就是明月,那一轮同样高挂在虚空中的明月。

    就在这样的月色中,我看着班长他们首先踏出了那扇门,来到了门外月色照耀的消防梯上。

    就在那一刻,不是英雄,而是流子的我,做出了一个很符合流子生存法则的事情来,我非常敏捷地一把拉开了挡在我前面的老陈,紧紧跟在那伙人的后面。

    我这个动作,也许其他人没有看懂,但是有俩个人都看懂了,因为这两个人几乎就在我赶上去的同时,也立马移动脚步随在我的身边。

    小二爷、地儿。

    前面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我们这个举动,那些才刚刚踏入打流圈子的小朋友们实在是太嫩了一点。

    除了归丸子。

    之前也许归丸子都认为我要真心和班长单挑。

    但是在听到我们三个人紧跟他们后面,踏上消防铁梯所发出的响动之后。归丸子就一直不断地回过头来看我们,那种眼神有些惊惶,有些侥幸、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下意识地恳求。

    我想那一刻久经江湖,早成了老流子的他应该已经明白我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从来就没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会觉得我是英雄,我也从来就不觉得打流的和搞政治的人里面会出英雄。

    如果有,这都是宣传舆论专门用来愚民的屁话。比如,在车内挂上某人的像章就觉得可以保佑一路平安,甚至连交警都不会查违规。

    这不是屁话是什么?

    英雄至少要符合一点:正直!

    正直的人不会用卑鄙的手段去打击敌人。

    而往往具有这点想法的人都绝不可能在打流圈和政治圈混下去。

    都打流捞偏门了还谈正直?都杀人如麻了还谈正直?都恨不得一辈子当大哥,恋栈权位死不放手,这是正直?

    打流和搞政治的人一样,都只有一个生存法则——成王败寇。

    过中,你经历了什么,丧尽天良了什么。只要你有站在光辉顶端,俯望苍生的那一天,都没有人会去注意,会去关心。

    所有人只会匍匐在你的脚底,用看英雄的目光仰望着你,说道:

    “大哥、教父、扛把子、先驱、领路人、导师、万岁!”

    我不愿意这样,我想做个真正的英雄,可惜我的生活很威严地告诉我:想要在这个操蛋的年代好好活下去,就做不了英雄。

    这是一个英雄末路的世界。

    所以聪明却也无耻的我做了我,一个流子应该要做的事,对于我的将来最有利益的事。

    我们一起下楼梯下到了一半的时候,我的人,包括老陈在内那帮凑热闹的保安都已经出了大门。

    就在走我前面两个人距离的归丸子再次回过头来看向我的时候,我对着他一笑。

    然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前面一个染黄毛小子的头发,将措不及防下还一脸诧异回望我的他扯得腰身向后反弯。

    提起右脚,用尽全力对着那个小子后背踢了过去。

    “砰”

    地一声响,那个小子完全失去了平衡摔倒在我的面前。

    同一时间,地儿和小二爷也大喝着居高临下扑了过去。

    后面的贾义、红杰、老陈等人微一错愕后,也跳的跳、扑的扑,纷纷赶了下来。

    走在下面的班长几人在更长时间的错愕之后,方才明白。很快地跳下了楼梯,其中几个有种的做好了打架架势,没种的两个则在早就跳下去的贾义几人追赶中越打越远……

    单挑?

    对于我来说,这个单词的意思就是你一个人挑我们一堆人。

    日期:2009-07-1710:36:12

    七十一

    那一架很快,相当的快。

    在老陈打开消防门,班长他们领头先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相当快。

    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整个过程之中,表现得最勇猛、最激烈、最热情、最苦大仇深,最不共戴天的居然不是首先惹事的我。

    不是有仇在先的小二爷;不是友情客串的红杰;不是嗜好打架的十三鹰几个;更不是势单力薄,被打的像猪头的归丸子班长他们。

    你们猜是谁?

    嘿嘿,猜对了,就是老陈他们那帮每个月按时开工资请过来的正规保安人员。

    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平时对人待物看起来客客气气到甚至有些卑微、有些懦弱;无数次被喝多的客人们挑衅欺负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大多数来自乡下,没有受过什么良好教育的人们。

    他们居然是天生打流的高手!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走农村路线,农村包围城市”那句话是对的了。

    在廖光惠的夜总会,给每个保安都配备了一根橡皮棍,就是街边经常看到那些治安仔身上带的短短的,很粗,把柄上有根套环的那种。

    摸上去外面软软的,用力掰,还可以把它稍稍掰弯。

    但是打起人来剧痛,因为可以稍稍弯曲,所以挥动棍子抽到人身上的力道更大,一棍一条血痕。

    当时,我们才刚开始打没有多久,班长和最开始被我抓住的那个小子,还有归丸子等几个死硬派一直在奋力抵抗。

    我来不及具体看时间,实在是太激烈。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些人的抵抗时长不会超过十五秒钟。

    因为,十五秒钟足够人从楼梯最上面赶到下面了,走在最后面的老陈几人下来之后,班长一伙人就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老陈他们下手那个毒啊!真他妈毒。

    拿着棍子冲过来,一边骂就一边劈头盖脸的砸过去了,比我们当年砍蛤蟆还要能下手。

    第280节

    在一棍棍的抽打下,一道道粗短的血痕随之出现在那帮人的身上、脸上,很快几个人都变成了斑马。

    你见过斑马会抵抗吗?

    我没见过,我估计赵忠祥都没有见过。

    所以,这样的屠sha让我们几兄弟在瞠目结舌之下,俨然化身成为了局外人,安安静静袖手站在一旁看着老陈他们的真人秀表演。

    和胡玮关系最好,也多少染上了几份胡玮冷场王风格的贾义在我旁边呆呆看了半天之后,悄声对我说道:

    “这些鸡巴畜生啊!日本佬生滴哦?杀猪也不是这么杀啊!”

    哭笑不得的我狠狠瞪了贾义一眼,一边的小二爷看不下去了,和地儿一起招呼简杰等人走了过去,把老陈几人纷纷拉了开来。

    这时候,又有一个奇怪现象出现了,老陈等这些平时多少有点威严的或是年纪稍大的人都听劝松开了手。

    偏偏是那些往日看上去年纪最小,最老实,最胆怯的几个拉都拉不住,小二爷拉了这个,那个又跑回去对着躺地上的人狠狠踢几脚,抽几棍,大有不打死不罢休的气势。

    人有心魔,这话一点不假。

    闹了半天,所有人才全部安静下来。

    日期:2009-07-1710:48:28

    七十二

    我走到归丸子身边,蹲下去,望着他,也不说话。

    归丸子在缓过劲来之后,抬着一张被打得像是文稿纸一样的脸,凶光闪闪看着我说道:

    “胡钦,好,好,好,你有种!老子出来打流还没有吃过这个亏滴。你有种!”

    我哈哈一笑,说道:

    “归丸子,女伢儿都有开苞的一天,你归丸子就开不得苞?”

    说完之后,我的脸色一正,猛地一个巴掌又拍到了归丸子的脸上,说道:

    “归丸子,今天为什么搞你,你心里清白。不要以为子军罩你,你就不得了哒。以前,这个小麻皮天天来老子这里诈钱、扫场子,你我心里都清白的很,是怎么回事。你记好,今后你要发财,在外面,我不管你。但是这个场子,是廖老板滴!是我滴!你最好莫再和老子调皮!”

    当我说这些的时候,不知道班长几人是被打得还没有缓过气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他们没有一个人搭腔。

    我原本也准备就这样算了,但是当我站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给小二爷说了一句话,因为这句话,事情再次起了变故。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来到了市里,所以我会说市里方言。平时和人打交道说得也都是市里的方言。不过和小二爷等兄弟或者九镇来的人,我都是习惯性说的九镇方言。

    这个时候,我用九镇方言给小二爷说了一句话:

    “二爷,上去,人都下来哒,哪个招呼生意啊。看生意去,搞了半天哒。”

    我的话刚落音,耳边就传来了另一句话,一句从躺在地上的班长嘴里冒出来的话:

    “乡巴佬,老子不找你是你养滴!”

    当时我心里短暂的考虑了一下,这个小麻皮胆子这么大,搞还是不搞?

    我决定搞,反正他要找我的,我先搞个本回来。

    你耍狠,老子比你还狠。

    都是一条命,要死卵朝天,怕个鸡巴!

    我没有再接他的话,而是转个身走到了一边的老陈身旁:

    “老陈,把你的棍子借给我一哈。”

    小二爷、地儿等几个原本听了我话准备上楼的也都停下了脚步,在一旁默默看着老陈有些彷徨地把棍子交到了我的手上。

    地儿嘴巴张了张,准备说点什么,看到我的脸色,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跟了我多年的贾义站了出来,对我说:

    “钦哥,我来吧!”

    我没作声,摇了摇头,把橡皮棍在牛仔裤上擦了擦,默默地将套环系在手腕上,对着躺在地上的班长走了过去。

    我看到班长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很不服气,却也多少有些紧张、害怕。

    突然,一直躺在一边的归丸子大声叫道:

    “胡钦,你再动老子的人,老子要杀你全家!”

    我站住了,看着归丸子,死死的看着归丸子。

    刚开始的时候归丸子毫不相让与我对视,慢慢目光变得有些游离,有些闪躲。这个时侯,我尽量不表露感情的淡淡开口了:

    “归丸子,你再讲一句话,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先弄死你!我等你,你讲话试哈看看!”

    说完,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继续望着归丸子,等他。

    他没有开口。

    一个人都没有开口。

    整个场面突然变得绝对地寂静了下来,除了在场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和我自己几乎蹦出了胸腔的激烈心跳之外;只有冷冷的月光照在这个狭窄、阴暗、有些肮脏败落的小巷。

    等了大概十来秒钟之后,我转身向着班长继续走了过去。

    日期:2009-07-1711:08:51

    七十三

    不知道什么原因,班长还是没有站起来,可是我相信他绝对有站起来的力量。

    因为在我还没有完全靠近他的时候,他的双手往后支撑在地上,猛地抬起右脚就先对我踢了上来。

    我没有躲,任他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腿处,不疼!

    因为身体的不平衡,让他的脚很快就从我的小腿上滑走,力量并没有全部打到我的身上。

    不过我也被踢得微微一侧,站稳了,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慢慢走过去。

    看着我的逼近,起初班长还一直都显得很狂、很不服气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他开始边用手撑着往后挪,边双脚猛踢。

    脚掌就像雨点一样落到了我的双腿,有些疼了,这些疼更加刺激了我。而且,这些脚增加了我靠近他的难度。

    不再犹豫,我高高挥起手,对着踢过来的脚上猛地抽了一棍。

    班长一声痛呼,收回支撑着双脚的手,紧紧抱住了被打的那一条腿。

    我终于站在了班长的面前。

    “你喊哪个乡巴佬?”

    “……”

    弯下腰,我抓了班长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向后仰,看着他再问道:

    “你喊哪个乡巴佬?”

    班长的面部肌肉剧烈抖动,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再一次高高举起手上的橡皮棍,对着班长的脸挥了下来。

    我想大家都曾经听过一句话:

    “看疗效,别看广告!”

    开始老陈他们打的确实凶,棍子像雨点一样兜头兜脑地砸下来,看上去很凶猛,很彪悍。

    但是不残酷,除了皮肉之痛,很难有任何其他可以让人记住的伤害。

    所以这些人不怕!归丸子不怕!班长不怕!

    这就像是广告,说的再好,再天花乱坠,除了唬弄下外行,挣个眼球,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要真正服人,要真正起到作用,靠的还是疗效。

    当我劈头一棍把半坐地上的班长又一次砸倒地上,嗷嗷乱叫之后,我没有再学老陈他们那种广告打法。

    我用了疗效显著的另一种。

    我横跨在了班长的身上,用右边的膝盖死死跪着他的胸膛,压住了他之后,先是又对他头上抽了几棍,抽得他有些不动弹了。

    我再伸出了我的左手,抓住离棍子最前端大概一寸左右的地方,为了让棍子不会随便弯曲,不会那么容易发软。

    然后,我就双手竖握着棍子,用棍端那粗大的一头对着班长的脸部正中央砸了下去……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我只看到班长的鼻子几乎完全塌掉,嘴唇已经肿得像两根香肠,眉骨、面骨这些地方都大大小小破开了好些道口子。

    浓稠、鲜红的血液随着每一次棍子打在脸上的挤压,就带着小泡沫不断涌出;棍子挥动沾起的血浆时不时落在我的衣上,脸上。

    如同当年砍癫子的时候一样,那一刻的我不再是平日的胡钦,我放出了心底的那个魔鬼。

    不,我就是魔鬼,应在十八层地狱中受尽烈焰煎熬的魔鬼。

    在恍惚中,我听到小二爷和地儿等人的不断大喊,当有人走近我的时候,我下意识猛地一棍打了过去。

    打到一半才发现,那是贾义。

    随后,贾义、小二爷、地儿四五个人把我从班长的身上拖开。

    神智再次回来。

    四顾望过去,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除了小二爷、十三鹰这些多年的兄弟之外,所有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异样。

    畏惧、绝望、惊吓、痴呆。

    我看向老陈他们的时候,老陈脸部抽动,似乎想笑,又似乎拼命想说点什么。

    我看向归胡子他们的时候,归胡子脸色就像一张白纸,极为复杂地盯着我;而其他的几个小黄皮中,居然有人甚至在脸上挂满了泪痕。

    我知道疗效到了,他们怕了。

    我也突然觉得累了,挥了挥手:

    “归丸子,记性啊!(土话,要记住,别忘记的意思)”

    带头转身踏上了楼梯。

    那一刻,透过消防梯的格纹,我看见楼梯下班长的半个身体躺在巷子边上的臭水沟里,一动不动。

    而讽刺的是,就在他的左边肩膀上方不远处,那轮皎洁、纯净的明月也映照在乌黑沟中,随着臭水沟里的污水缓缓摆动。

    一明一暗,无比鲜明。

    突然就想起了从武侠小说中学的,毫不搭界的一句话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281节

    日期:2009-07-2109:23:12

    七十四

    上楼之后,小二爷与地儿遣散了所有的人,去了柜台处。

    我则带着红杰一起回到了方才喝酒的那张桌子,打开桌上的一瓶绿茶,仰着脖子几乎灌下了大半瓶之后,嘴巴里面那种干燥发涩的味道才有了缓解。

    剧烈动作和狂暴的情绪过后,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有些放防空的状态中,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

    周围那些红男绿女们的笑声,那些轰鸣不已的音乐,都彷佛在另一个世界。离我如此近,却又那么远。

    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红杰几人闲聊着,地儿突然走了过来,先敬了红杰几人一杯酒之后,附在我的耳边说道:

    “胡钦,这两个家伙,怎么搞类?”

    顺着地儿手指的方向,我抬头望过去,简杰和小黑两个人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吧台旁。看到我在望向他们之后,两个人都下意识一动,好像准备要走过来,随即对望了一眼,却又停在了原地。

    在他们旁边,有着几个很年轻的人们,正在满脸欢笑的杯来盏往。在这样的衬托之下,两人佝偻着身子,原本就显得小心翼翼,非常沮丧地表情就更加让人觉得凄凉。

    怎么处置他们?

    这个棘手的问题让我在剧烈情绪冲击之后有些放空的脑袋更加浑浑噩噩,一种发自内心的疲累涌了上来。

    那一刻,对于眼前所要去面对的这一切,我第一次很真实地感到了一种彻底的索然无味与身心疲累。

    我只想好好的躺在家里那张又大又软的大床上,盖上被子,连澡都不洗,什么都不去管,睡它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今朝何夕,且付东流。

    收回了看向简杰小黑的目光,我在心底叹出了一口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叹息,对地儿说道:

    “我而今有些吃亏(土话:累,不舒服),明天再说吧。莫把这两人这个鬼样子摆在我面前,看得我讨嫌。”

    看着地儿一边给简杰他们说着什么,一边领着两人走了开去。我陪红杰喝了最后一杯酒,告罪一声。

    拿上随身包和车钥匙,转身出了大门。

    我本以为那天回到家后,会好好的睡上一觉,直到天明。

    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无数的念头都像是冤魂一样地纠缠着我,挥之不去。

    有些日子没有去看胡玮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我们这些在外面的人都觉得整个世界像是蒸笼一样,热得受不了。他一个人呆在几尺见方,蚊虫滋生,没有空调的号子里,那种日子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何等艰难。

    是该抽个空去看看他了,看看他过得好不好,需要些什么。

    险儿而今怎么样呢?也有段日子没有来电话了。前一段时间说,他那个朋友出了点事,依他的性格,一定会帮朋友办的妥妥当当,只是不晓得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廖光惠答应找人帮忙,险儿开枪也没有打死人,应该不会太久了。早点回来吧,这些日子里太多的事发生,都让我感到如果有他在就好了。

    今天这样打了班长,不晓得他还有没有种找我报仇?如果光是他来的话,倒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方才连着归丸子也一路搞了,他会是什么意思?开始他看我的那种眼神确实是胆怯了、心虚了,但他毕竟不比班长,他是大哥。何况还有那个子军,会不会也出面办我?

    哎!该到我死躲也躲不掉,不该我死,谁也动不了。要办就来办吧,也不是第一次了,最多要死卵朝天就是。

    再说了,报仇更好,我本来就是想要把事闹大。

    无论是在想上面哪一个问题的时候,最终都会牵扯到一个问题,也是真正折磨我,让我左右为难的问题。

    日期:2009-07-2109:52:17

    七十五

    胡玮要是知道简杰、小黑的这个事了,不晓得他会怎么说,毕竟是和他一路玩得兄弟。

    险儿呢?他在帮小黑打了羊胡子之后,小黑最佩服的就是他了,一直跟前跟后,喊他一声大哥。

    他要是晓得了,只怕小黑不死也要脱层皮。

    还有,她呢?

    算了,不想她了。

    班长和归丸子,他们是怎么和简杰小黑挂上的。

    他们两个明明知道我专门规定了不许场子里买东西,为什么他们还敢私自放班长他们进来。

    钱啊,越长大越发现这个东西的厉害。

    哎,一直以来这么铁的两个兄弟,居然都会不声不响为了这个钱,搞出这些事来。

    当年三哥管小弟出了名的严,那次胡玮砍缺牙齿的事,缺牙齿用场子里钱的事,还有我在迪厅打缺牙齿和阿标的事。

    每一件事都下了重手。但是这样真的对吗?如果真的对,我而今又怎么会和三哥分道扬镳,缺牙齿又怎么会一直想自己出头。

    可是不这么搞,我又应该怎么搞呢?

    没得规矩不成方圆啊。

    这些念头快要让我发疯,如果不是父母在隔壁房里已经沉沉入睡,我真恨不得狂吼一通,好发泄自己心里的郁闷与纠结。

    一直到天蒙蒙亮了,躺在床上的我却还是清醒得像是刚刚起床。终于忍不住,走下床,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抽起了烟来。

    夏天的凌晨,居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凉风掠过。万籁俱寂之中,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在很多年前的九镇,我还是一个小小孩童的时候,经常跟着母亲一起去上班。在母亲工作的供销社前面,有一个破旧不堪的小书摊,摊主是一个姓刘的老头。

    在那个小书摊上,我度过了一段至今都让我难以忘怀,也让我受益匪浅的美好岁月。

    从初始只会看图画听刘老头给我讲故事,一直到自己可以单独认字,我几乎看完了刘老头所有的小人书和连环画。

    这其中,我看到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友情与伤害的故事。

    刘老头早已死了很多年,但是这个故事却与其他很多故事一样依然留在我的脑海,就如同刘老头本人那般的鲜活生动。

    想到这个故事之后,我关好了窗户,打开空调,上床睡觉,睡得很香很甜。连梦都没有做。

    因为,我想我知道了,明天起来之后,自己应该做什么,如何做。

    第二天上午,我正睡得春寒料峭,百花齐放之时,被一阵接一阵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

    朦朦胧胧中,极不情愿地拿起了手机,一接通,马上就清醒了。因为电话是廖光惠打来的。

    “喂,小钦,还在睡觉?”

    “喂,哪……啊,廖哥啊。是啊,怎么了?”

    “你昨天把归丸子办了?”

    整个谈话中,我并没有揣摩出廖光惠的具体意思。至始至终,他都是那么不置可否,不过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没有怪我。

    没有怪我擅自做主把事情闹大。

    因为,他告诉我,子军找了他。而他的回答是,小孩子们闹闹哄哄的事就让小孩子们自己去办,实在不行,要皮财鱼和他来谈。

    最后,他又颇有深意的问了我一句:

    “小钦,你看这个事怎么办呢?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如果那边再找你,是不是我交代龙袍出哈面,讲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生意还是要做的,这是大事。

    于是,我回答道:

    “不用哒不用哒,什么事都要廖哥你出面,也不太好,别个讲你以大欺小。不碍事的,生意照常营业,没得一点影响,你放心,我会搞好。”

    “哦,那就好,那就好。”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继续睡了,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饥肠辘辘,要母亲煮了碗面条,三扒两口吃完,走出了家门。

    日期:2009-07-2109:56:33

    七十六

    来到场子里,大概是七点多一点,还没有开始营业。

    刚进场子,我就愣在了那里。

    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原本就在场子的小二爷、地儿、贾义几个之外,此刻应该留在九镇的周波、姜明、炉子等人也出现在眼前。

    除了坐牢的胡玮和仙去的元伯,十三鹰全部凑齐,一个不少。

    我一出现,每个人都站了起来,给我打着招呼,脸色都是一样恭恭敬敬中却有带些紧张。

    我明白他们是干什么来了,我也明白多年前那次,三哥要惩罚胡玮,我们兄弟死死跟在后面的时候,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因为,那一刻我也有些许的不快活。

    跟所有人招呼一声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去了里头的办公室。

    第282节

    理都没理一直不敢抬头,躲在最后面帮着几个服务员一起搬桌子,搞卫生显得非常勤快的简杰和小黑两人。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左右,小二爷和地儿推开门走了进来,也不说话,看了我半天。

    实在忍不住了,我问道:

    “有个鬼还是不认得啊?”

    小二爷一屁股坐了下来:

    “是有个鬼类。我而今都看你不懂哒,你不是个鬼是什么?”

    地儿更急,直接开门见山就说了:

    “胡钦,你是个什么意思,你要说句话沙。都等了你一天哒,就算把他们两个打成吴孟达,你也要表个态吧?”

    我笑了起来,看着两人不急不忙地说道:

    “那地哥,二哥,你们讲怎么搞好呢?我想了一晚上,想不好。你们看下个零件要不要得?”

    被我笑得有些心慌意乱的两人一听我的话之后,都变了脸色,地儿更是一下站直了身体,傻傻看了我一下之后,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望着小二爷。

    小二爷同样显得有些紧张,“咳咳”清了清嗓子,再用极为缓慢的语速给我说道:

    “胡钦,你看这个事啊。我们三兄弟关起门来讲,小黑和简杰确实是要不得。但是这俩个伢儿也跟了我们这么些年哒,小黑哪么对险儿的,你我心里都有数,就像是待祖人一样待的。而今险儿在外头,要是听到他不在,小黑又出了这么个事,他心里也不舒服啊。”

    说完,他看了看我,我没有说话,继续听着。

    “再说简杰,本来就我们隔壁班上的同学。差不多大的年纪,喊你“钦哥”喊了这么多年哒。哪回搞事,他不是冲在前头?这两个伢儿人还是不坏。他们先也不晓得班长和归丸子是一路地,主要是琪琪(经常来我们迪厅的一个嗨妹)牵的线,他们也只是同意归丸子送哈货,想搞点零用钱用哈,没想到后来那些小麻皮还卖起来了。你看,是不是没得必要……”

    “而今是不是我胡钦多拿了钱,还是你小二爷、地儿拿了钱?没有分他们?零用钱,嫌我们钱给的少是不是滴?小二爷,你讲,我们对他们义道不义道?周波管九镇的那个场子,我过问过没有,讲一句多话没有?他每个月交好多给我,我就拿好多。未必我而今对这些弟兄还不义道啊,没有分钱啊?”

    “……,哎!胡钦,话也不是这么讲,你看我们帮三哥看场子的时候,也还不是一样的自己放哈篙子啊,搞点生意。不是不了解的两个人,他们没得坏心。”小二爷被我说的沉默了半天,有些无力的说道。

    “那怎么办呢?你们讲!”

    “胡钦,真要搞这么凶啊,周波他们得信了,也都急的要死,一路赶过来想劝哈,都是兄弟,没得必要吧。”地儿说道。

    “不劝我还算哒,劝老子越加来火。喊他们进来,喊他们进来。”我沉着脸说道。

    两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半天之后,地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日期:2009-07-2110:42:06

    七十七

    门再次打了开来,透过门缝望出去,好家伙,黑压压的一大帮人立在门口,在地儿的带领之下,简杰和小黑低着头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其他人想进不敢进,探头探脑的向里面望。

    “都进来!”我大声喊了一句之后,贾义周波他们一窝蜂涌了进来。

    小小的办公室被这么多人挤得有些水泄不通,却相当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简杰和小黑站在我的正前面,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都是这么久的兄弟,你们自己说怎么办?”我淡淡说道。

    两个人纷纷抬起头来,有些闪躲的看着我,没有开口。

    “跪起,跪起!”后面的贾义走过来推了他们一把。

    两个人膝盖一弯,刚要跪下去,我赶紧说道:

    “跪什么跪?哪个要你跪滴?贾义,你少他妈屁话多,要跪你给老子跪着看看?”

    本来想圆下场的贾义被我说的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下,一脸尴尬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简杰,你讲,怎么搞?”

    “钦哥,你看,是我要不得。你要怎么搞,你就搞?”

    “你不怪我?”

    “不怪。”

    “小黑?”

    “我也不怪!”

    “那就好!莫今后讲我胡钦对兄弟不义道。”

    “钦哥,简杰他们真的不是想吃外水(黑话,吃里扒外),他们两个只是想……”

    一向老成持重的周波终于忍不住开腔了,我感到听得很有些恼火不耐,猛地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话。

    一边看着他们所有人,我一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今天,你们来,我晓得是什么意思。但是你们不该来,晓得不?你们来哒,就证明你们觉得我没有把简杰和小黑当兄弟看,也没有把你们当兄弟看。”

    我的语气一顿,所有人听了这个话之后脸色都变了,康杰、周波、贾义等人都想说点什么,却又被我的脸色吓住。

    “简杰,你是我的同学。我就不多说你了,这么些年,知根知底。小黑,你年纪小些,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大哥(险儿)今天在这里,他会怎么搞你?你该不该搞?”

    “该搞。钦哥,险哥在不在都一样的。是我要不得!”

    “那好,你们都晓得自己要不得就好。这个事,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没得什么多话好讲的,我只想让你们都晓得,小二爷、地儿他们是我的兄弟不错。你们和我胡钦一路玩这么久了,我当你们是小弟、马仔没有?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一天是我的兄弟,一世都是我的兄弟!”

    没有一个人开口,每个人都不明白我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都要晓得一点,这个场子并不是我胡钦一个人滴,也不是小二爷滴,不是地儿滴,不是险儿滴。是我们这么多弟兄一路打打杀杀拼下来滴。不管是哪一个人,想在场子里搞什么都可以。但是!要让弟兄都晓得,要通气。

    简杰,你和小黑,你们两个人错在哪里?我为什么不舒服?你们晓得吧?不是错在你们让归丸子进来,是错在你们不讲一声!要钱,哪个不想要钱?你们可以说,没得问题。但是这么搞真的要不得啊,兄弟!”

    “都喜欢看《古惑仔》吧,大天二偷了陈浩南的账本,陈浩南讲了一句话——我相信我的兄弟是做错事,不是做坏事!

    陈浩南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怎么对他的兄弟,我也怎么对我的兄弟。不管做什么,你都不需要给我解释,只需要让我晓得。今后给老子好生记好起,我们是兄弟!”

    那天我的话说完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我知道那是感动。

    因为我自己也被感动!

    眼前这些人,这些不是一个爹生妈养的人,他们是我的兄弟!我胡钦对外人再狠,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小黑已是泣不成声,简杰也红了眼眶。这一夜,我想他们各自都背负了要远远超过我所能想像的压力和折磨,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

    那天,十三鹰散去之后,我和小二爷、地儿三个人留在办公室。半天之后,默然无语的小二爷蓦地一下站起来,伸出食指狠狠对着我一指:

    “猪娘(土话,蠢猪,母猪的意思),记着,你玩老子玩得好!”

    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地儿也紧跟着走了出去,在关门的时候,我清楚听到一句:

    “贱货!”

    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开心,也很满意。

    真的很满意,因为,这是出道以来,我处理的所有事情最让我感到骄傲的一次。

    我相信,简杰和小黑不会再做出任何的错事了。

    只是当时我没有想到的是,很快,他们两个就用自己的方法做出了对我的回报。

    一个让归丸子和子军永远都忘不了的回报。

    对了,当年在刘老头的书摊上看地那个故事叫做“齐管之交”。

    中国古代,有个叫做姜小白的公子。年轻时,他被一个叫做夷吾的人射了一箭,差点丢了性命。后来,他本有机会杀掉夷吾复仇,但是他却选择了宽恕。

    于是,多年之后,在那段让人荡气回肠的春秋历史上有了一个首开霸业的伟大霸主——齐桓公;也有了一个让诸葛亮终身膜拜的贤臣——管仲。

    第283节

    日期:2009-07-2320:50:32

    七十八

    江湖上有种的不是只有我们兄弟,想上位做大哥的也不是只有我们兄弟,有仇必报的更不会只有我们兄弟。

    我们能办人,人也能办我。

    那天在迪厅后面的巷子里,我办了班长和归丸子之后,早就预料到这件事不会这么算完,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事情却还是以一种无法预估的形式展开了。

    时光倒流,回到二零零二年的夏天,办了班长之后一段时间的某个傍晚。

    我们省由于是丘陵地带,多山多水,空气极度潮湿。每到夏天,整个世界就变成了一个蒸笼,又闷又热,酷暑难当。绝对不是休闲娱乐,居家旅行的好时节。

    平常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呆在家里或者办公室,打开空调,足不出户。

    只有一种人,可以做到完全无视这样的天气,一如既往,顶着可以晒死人的阳光,挥汗如雨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学生。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精力过剩,爱打篮球的学生。

    我们兄弟早已不是学生,但是我们也一样精力过剩,一样爱打篮球。

    那天下午五点多钟,六点不到的时候,呆在场子里面的我们,百无聊奈之下,决定一起去打球。

    场子的生意已经上了轨道,不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交代了贾义和小敏一声,我与小二爷、地儿、简杰四人一起走出了大门。

    打球的地方是离我们场子不算太远处的一所技术学校。

    所谓技术学校,就是那种大学考不上,书又不想读,家里也还可以供着几年不用去打工的年轻人们的好出处。

    本来这些孩子们学完之后,应该会变成一个个不错的钳工、车工、纺织工、打字员等职业人员。

    往前十年、三十年也许的确是这样。

    但是现在呢?

    现在不同了!现在是一个大部分的社会资源被极少数人霸@@@占的年代;一个本科生毕业都找不到工作的年代;一个教育已经变成了以赚钱为目的产业化的年代。

    你觉得一个技校生还能轻易找到可以养家糊口过日子的好工作吗?

    当然不能。

    产业化的学校只关心你交不交学费,孩子们又失去了可以奋斗的目标。反正读完也是这个鸟样,那还辛辛苦苦读它干嘛?

    索性大家一起玩吧,一起疯吧,随着这个社会,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来嗨皮吧。

    所以,这些未来的钳工、车工、纺织工们也就起了质的变化,他们不再是伟大工人阶级的预备队员。

    而是变成了,披着学生皮的流子和小姐们的预备队员。

    我们去的这个技校也是这样。

    出来坐台的、打流的、恋爱的(不如写做爱来的准确,说恋爱实在是侮辱了这个词),每晚到我们场子里开个嗨包溜冰、打k的。反正除了读书的没有之外,什么人都有。

    我们到的时候,天气依然巨热,远远看去,一片片白花花的水泥场地在阳光照射下隐隐约约冒着氤氲的蒸汽。

    就在这样的场地,这样的时刻,上面却早就三三两两挤满了打球的年轻人,一个个打着赤膊,露出精干黝黑,散发着闪闪汗光的年轻躯体。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们同样年轻的心立马兴奋了起来,二话不说,脱掉汗巴巴的t恤,加入了里面。

    每一个打篮球的人都会知道,篮球是个需要对抗的运动,在过程中一定都会充斥着大量的身体接触,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具有很大危险性。

    炎热的天气、火爆的运动、身体的接触、流子、预备流子。

    这几个单词组合起来,会让大家联想到什么?

    对了,就是干架。

    打球过程中,和我们打对边的有两小子手法很不干净,往往过了他们的人,还过不了他们的手。

    尤其是其中一个打篮下的家伙,只要上篮的时候,他来不及反应,就一定是一把将你从空中直接扯下来。

    这让喜欢突破的我很有些恼火。

    不过我真没有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毕竟只是一场游戏,毕竟他们只是学生。

    可惜,我们里面还有一个叫做简杰的人。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一身蛮力,爱打篮下。打到兴头上了,连自己兄弟也会一样毫不留情强打的简杰。

    在我们打了个把小时的样子,冲突爆发了。

    简杰一个背靠转身,将一样打篮下的那个小子,直接扛倒在地上。

    那个小子起来之后没有一句多话,上去直接开打。

    战争很快结束,和那个小子一起来的只有两个人,我们有四个。

    并没有打多厉害,稍微教训下就放他们走了。

    走之前,其中一个小子说了一句:

    “你等着!”

    没有一个人搭理,我们继续玩了起来。

    日期:2009-07-2321:19:04

    七十九

    流子在学校里面收小弟几乎已经成为了道上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或者说是一种潮流。就连我们兄弟都不例外,当年贾义、胡玮一伙人就是被我们从学校中发掘出来的。

    大哥们之所以喜欢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对比起街头的小混混而言,这些学生们要更加的单纯、义气、忠心、好用。

    开始那两个小子一看就痞里痞气的,很像流子,也应该有大哥,我们四个也都知道他们一定是去叫人了。

    但是我们不怕,这所技校和我们的迪厅在一个区。

    自从来到市里,在廖光惠旗下随着他做生意以来,别的区不敢说,这个区大大小小说得上名号的流子,基本上都算熟悉了。

    叫来了,最多打个招呼,能把我们怎么样?

    何况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都还没有看见人来,只怕两人也只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声张虚势而已。

    所以,我们完全安心了。

    打完球之后,已经是晚上快八点的样子,口干舌燥的我们就在技校旁边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夜市摊子,叫上几瓶冰啤酒和几个菜,坐了下来。

    刚开吃没有多久,变故发生了。那两人居然真的叫来了人,他们叫来的大哥也的确是我们这个区的流子,我们也确实相识。

    只是,是不打不相识。

    我们当时坐在那家夜市摊靠着街边一排店面的位置,正前方是一条大马路,左边是一排并列而去的宵夜摊,右边十米左右就是技校的大门。

    正当我们充分享受着汗如雨下之后,冰凉啤酒所带来的淋漓爽快感觉的时候,耳边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女孩子的惊恐尖叫声。

    声音来自左边,那一片夜宵摊的位置。

    他们三个都没有怎么注意,我也只是下意识循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马上,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人,熟人。

    班长。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而残忍的笑意,手上拿一把明晃晃的日本武士刀走在最前面。

    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染着黄毛的人。

    当时,我的心猛地一下抽紧,剧烈跳动起来。

    不过随后,我察觉到了三个现象,三个顿时让我放下心来的细小现象。

    一,班长很帅!

    相当帅!

    第284节

    他一个人走在最前方,刀是这样拿的:右手持刀,刀尖向下,斜后四十五度。以一种类似于侠客一样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速度朝我们走来。

    二,刀。

    那些人手上拿的刀,除了班长的武士刀之外,还有那种街上到处都可以看见的西藏人买地很漂亮的砍刀,以及几把不同的西瓜刀、马刀之类。

    三,这些人也不急,他们随在班长身后,一样用那种风吹长衣摆的姿势走过来。

    看到这些的时候,我笑了起来。

    出来打流不是一天两天了,砍人与被砍我都见过很多次。所以,我也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经验。

    其中一条就是,如果存心要去办一个人的话,或者如果是一伙有种的人要去办一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是这样拿刀。也一定不会是拿着这些花里胡哨的刀,以同样花里胡哨的走法走过来。

    所以,这不是砍人,这是装逼。

    一个不久前被你打成了斑马的人在你面前摆帅,你会怕吗?

    我不怕。

    所以,我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我却又听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日期:2009-07-2321:52:45

    八十

    “就是这些狗杂种!”

    当首先传来地那声叫骂从右边校门方向传过来的时候,我们四兄弟都看了过去。

    发出骂声的人就是开始和我们打架的那两个学生,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伙人。如果说班长那伙人的家伙是时尚化的话,那么眼前这批人手上的家伙就是多元化。

    西瓜刀、铁棒、木棍、板砖……什么都有。

    不过,比起班长那边而言,这些人表情要狠些,脚步要快些。

    我们被围了!

    方才几秒钟之前那丝还有些轻松写意的微笑凝固在了嘴边。

    看到班长几人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好笑。再看到这伙学生之后,我已经笑不出来,我开始明白接下来的会是一场苦战,必定要吃大亏的苦战。

    但是,真正让我们四个人都觉得事态严重到甚至连打都不能打,最好尽快逃开的原因,是另外一个声音。

    尖锐的刹车声。

    两张飞快刹住的车停在了我们正前方的马路上。

    一张红色的士,一张银色小面包。

    几乎在车刚停稳的那一刹那,两张的车门都纷纷打开,冲出了一伙人来。

    这伙人不帅。

    一点都不帅,灰头土脸低着脑袋,甚至都看不清大部分人的面貌。

    因为他们实在太快,下车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连话都没有听到一句,黑压压一片直接就扑向了我们这边。

    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样黑灰色,看上去有些邋遢不堪的东西。

    我们兄弟也相当熟悉的东西。

    杀猪刀!

    这不是在砍人,砍人用不着拿这么多把杀猪刀,他们是要办我!

    那一刻,从小二爷、地儿、简杰的眼中,我看出了极大的惊恐,我想我自己也一样。一如那天我们打班长时,他眼中的惊恐。

    山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所幸,有一个很重要的不同点是——我们不是刚出道打流的这个班长,我们是刀口舔血,道上讨生活讨了好几年的九镇六帅。

    我知道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和沟通,小二爷他们也一定会明白我想要做的是什么。这是我们兄弟多年以来,在刀和血里面培养出的默契。

    所以,我马上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端起桌上熬得滚烫的一钵红烧田鸡,连汤带钵对着左边的班长那伙人泼了过去……

    顾不得误伤无辜,在周围的食客和班长一伙人的躲避、痛呼之中,我再抄起座上的一瓶啤酒,尽最大的速度往左边冲了过去,边冲边大喊了一声:

    “走!!!!!!!!!!!!!!”

    随后,我就很欣慰地看到小二爷他们三个人领会了我的意思。

    因为,在我身形刚动的那一刹那,我的余光看到三把凳子也“呼呼呼”地从我身边飞了过去,飞向了班长那伙人当中。

    四个人人手一支啤酒,跟在凳子后面冲了过去。

    记得我在看黄易的《大唐双龙传》时,有过一个情节。

    唐太宗李世民打天下时有一只人数很少的精锐骑兵,叫做玄甲精骑。每逢对战,他必定亲自率领这支部队,以狂风般的速度去冲击对方最强最硬的部分。

    每战必胜!

    这叫做擒贼先擒王,又或者叫做夺人之势。

    我想这一定是对的,不然李世民不会得天下,更没有开创大唐盛世的资格。

    但是这是兵法,是用来打仗的,而不是打流。

    我们是打流,是打架,绝对不是打仗。

    所以,这样做必死无疑。如果我们学李世民,装玄甲骑兵冲向那伙拿着杀猪刀的人,我相信结果一定是谁都跑不掉。

    还会被砍成真正的玄甲骑兵!

    我的经验告诉我,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方法:

    看准了哪一伙人最好欺,把某样东西,对着好欺的那伙人里面扔过去,然后人马上跟在后面突围。

    这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日期:2009-07-2322:20:52

    八十一

    眼前三帮人,拿杀猪刀的那帮家伙,只有险儿这样的人或者是真正的傻逼才会去惹。

    我们不是险儿,更不是傻逼。

    那伙学生,他们也许打架不行,但是他们刚被打不久,还有一股火气在!所以,他们的表情要狠些,脚步也要快些。

    那么最好打的就是班长以及他的那几个战友,就凭他们那种英俊潇洒的身形步伐。

    他们适合泡妞、阅兵、但就是不适合砍人。

    所以,我选择了他们!

    果然,在我的田鸡钵和小二爷他们的三把凳子甩了过去之后,班长他们整齐潇洒的步伐乱了起来。

    同一时间,我们也冲到了面前。

    当一个小子手上那把类似于金丝大环刀一样华丽的刀劈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手上那一整瓶装着啤酒的酒瓶也“嘭”地一声在他脑袋上爆开。

    接下来我就见识到了一次打流以来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过,可算是绝无仅有的奇观来。

    我被这把“金丝大环刀”砍到的肩膀下方一点传来了一阵疼痛,但是这种疼痛却不是那种刀划过皮肤之后的尖锐痛感,而是一种在骨头里面的隐隐作疼。

    像什么呢?就像,就像,就像……

    靠,居然像铁棍打的!

    刀砍到了怎么会出现铁棍的感觉?

    实在忍不住这种诧异的感觉,有史以来第一次,我在打斗发生的时刻,用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低下了头去瞟了一眼我的伤口。

    我见到了更为诡异的一个现象,我的肩膀还在疼,但是光着的膀子上看不到一丝出血的痕迹,皮肤上留下的只是清白一片。

    在我好奇的目光中,这把“金丝大环刀”的主人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带着一斤啤酒的玻璃酒瓶砸在脑门上还是有重量的。

    当时没空多想,但是后来我想通了。

    刀砍上去却像棍打,原因只有一个。

    那把刀没有开锋!

    拿一把没有开锋的刀去砍人!

    虽然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度,但是能比这个事更离奇的,也就只有躲猫猫躲死人了。

    我们和班长那伙人纠缠到了一起。

    第285节

    我的眼前再也没有了别人,那一瞬间,小二爷、简杰、地儿、班长、夜宵摊、食客、街道、马路全都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是手上那半截闪着寒光,滴着酒液的玻璃瓶和眼前那一个个肉晃晃的脖子、脑袋。

    我的心中没有了其他任何的想法,我只想要插,用手上的唯一可以救我的这半截酒瓶去插。

    插出一条属于我、也属于我的兄弟的活路。

    时间彷佛特别快,又好像过了无数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我只记得我不断的伸手抓人,抓到了之后,根本就不考虑对方的攻势,只顾对着脑袋、脖子、胸膛等地方就插。

    不知道插了多少下,插了几个人。

    我只记得突然“嗡”地一下,有那么一两秒钟,除了一种好像大钟柜发出的“嗡嗡”声响在脑袋中和脸上热辣辣液体之外,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看来并不是每个人的刀都没有开锋的。

    然后,一股力量把我推得向前一步:

    “走!!!!!!!”

    地儿的声音。

    我醒了过来。

    前面除了一排空旷的,七倒八歪的桌子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小二爷正在向前快速奔跑的背影。

    回头看过去。

    地儿和简杰也就在我身后一步之遥,拿杀猪刀的那几个人也跑到了离我们最多四五米之处。

    那伙学生则有人加入了进来。

    我转身,一把抓起背对我,正举刀砍向地儿的一个人头发,毫不犹豫,一酒瓶对着脸部一侧就插了下去……

    “啊~~~~~~”

    剧烈的惨叫响起,我再一把将那人推向人堆之中,猛地一下把简杰扯了出来。

    “走!!!!!”

    身后惨叫依然,在人们短时间的呆滞中,一头是血的我带着同样鲜血直流的两人随在小二爷背后,转身向着学校旁的一条小巷跑去……

    我们四个人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刀伤。

    我的脑袋顶上靠近右侧的地方被划拉开了一条大口子。

    还好,不是杀猪刀!

    除了需要休养几天,不太方便回家吃饭睡觉了之外,我们都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这是运气。

    上天给的运气。

    当看到拿杀猪刀的那伙人从车上跑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一点。这件事绝对不是那两个和我们打架的小子能安排的事。

    也绝对不是光凭班长的能力就能搞定的事。

    就算幕后的那位不是皮财鱼的头马子军,那也至少是归丸子亲自安排。

    他们一直都在准备办我!

    以前我们虽然想到归丸子那边也许会报仇,但毕竟也只是在揣测中等待,等待归丸子他们是否有所动作。

    而现在,我已经确定了。

    确定他们有办了我的心。

    这件事虽然让我受了伤,但是爆发要比不爆发来得好。

    事出突然之下,我们还能全身而退。

    如果不是这样,而是遇到了他们的精心谋划呢?

    只怕后果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一直以来,我都有着一个信条,一个从三哥那里学到的信条:

    先下手为强!

    既然你要办了我,那我就先办了你。

    永绝后患的,一次性办了你。

    日期:2009-07-2400:16:35

    七十九

    流子在学校里面收小弟几乎已经成为了道上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或者说是一种潮流。就连我们兄弟都不例外,当年贾义、胡玮一伙人就是被我们从学校中发掘出来的。

    大哥们之所以喜欢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对比起街头的小混混而言,这些学生们要更加的单纯、义气、忠心、好用。

    开始那两个小子一看就痞里痞气的,很像流子,也应该有大哥,我们四个也都知道他们一定是去叫人了。

    但是我们不怕,这所技校和我们的迪厅在一个区。

    自从来到市里,在廖光惠旗下随着他做生意以来,别的区不敢说,这个区大大小小说得上名号的流子,基本上都算熟悉了。

    叫来了,最多打个招呼,能把我们怎么样?

    何况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都还没有看见人来,只怕两人也只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声张虚势而已。

    所以,我们完全安心了。

    打完球之后,已经是晚上快八点的样子,口干舌燥的我们就在技校旁边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夜市摊子,叫上几瓶冰啤酒和几个菜,坐了下来。

    刚开吃没有多久,变故发生了。那两人居然真的叫来了人,他们叫来的大哥也的确是我们这个区的流子,我们也确实相识。

    只是,是不打不相识。

    我们当时坐在那家夜市摊靠着街边一排店面的位置,正前方是一条大马路,左边是一排并列而去的宵夜摊,右边十米左右就是技校的大门。

    正当我们充分享受着汗如雨下之后,冰凉啤酒所带来的淋漓爽快感觉的时候,耳边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女孩子的惊恐尖叫声。

    声音来自左边,那一片夜宵摊的位置。

    他们三个都没有怎么注意,我也只是下意识循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马上,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人,熟人。

    班长。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而残忍的笑意,手上拿一把明晃晃的日本武士刀走在最前面。

    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染着黄毛的人。

    当时,我的心猛地一下抽紧,剧烈跳动起来。

    不过随后,我察觉到了三个现象,三个顿时让我放下心来的细小现象。

    一,班长很帅!

    相当帅!

    他一个人走在最前方,刀是这样拿的:右手持刀,刀尖向下,斜后四十五度。以一种类似于侠客一样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速度朝我们走来。

    二,刀。

    那些人手上拿的刀,除了班长的武士刀之外,还有那种街上到处都可以看见的西藏人买地很漂亮的砍刀,以及几把不同的西瓜刀、马刀之类。

    三,这些人也不急,他们随在班长身后,一样用那种风吹长衣摆的姿势走过来。

    看到这些的时候,我笑了起来。

    出来打流不是一天两天了,砍人与被砍我都见过很多次。所以,我也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经验。

    其中一条就是,如果存心要去办一个人的话,或者如果是一伙有种的人要去办一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是这样拿刀。也一定不会是拿着这些花里胡哨的刀,以同样花里胡哨的走法走过来。

    所以,这不是砍人,这是装逼。

    一个不久前被你打成了斑马的人在你面前摆帅,你会怕吗?

    我不怕。

    所以,我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我却又听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第286节

    日期:2009-07-2422:47:05

    八十二

    几乎所有在道上讨生活的朋友,通常都会遇上一个让人感到十分棘手,头痛不已的难题。

    那就是一旦与人结仇,应该怎么办?

    服小、认输。

    可是一旦决定这样做,你就只能看着自己的仇人踩着自己的脑袋往上爬,而自己却永远活在打流的最底层,不能翻身。

    拼一把,看谁狠。

    如果刚好遇到一个比自己差的对手,那还好,这证明你展开了成为大哥的第一步。

    但是,那个对手如果不比你差,甚至还比你强呢?

    结果就只有一个,你办了我,我又干你,你再办我,我再干你。

    最终双方都会陷入那种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轮回之中,还要冒着一不小心丢掉性命的危险。

    既然前面两样都不行?那眼前剩下的路好像只有一条了。

    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这个道理不错,操作起来其实也更为简单。可惜的是,人命毕竟关天。普通的流子们真闹到了杀人那一步,无论在白道还是黑道,都很难交差。

    好,至少也会落下把柄,夹紧尾巴过一辈子;坏,那就是要将牢底坐穿、吃花生米,又或是像刀疤成一样亡命天涯,命丧他乡了。

    不管好坏哪种下场,亲手沾上了血,都很难再成为真正的大哥。成不了大哥,那又何必杀人?

    我和班长、归丸子之间也沦落到了这样的僵局。

    班长无关紧要,但是归丸子,帮着子军买了多年的毒品,他的势力比起初来乍到,在市内还并没有太大名气的我们来说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何况他的身后还站了一个又高又瘦,名气几乎可以媲美龙袍海燕,身为皮财鱼集团二把手的子君呢?

    如果这次不能做到一步到位,下次的我们也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当天晚上,就在医院的病房里,我们三兄弟坐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包括小二爷在内的所有人,在我提出了这个想法之后,都是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直到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场子关了门,一直忙着照顾生意的贾义带上他马子过来看我们的时候。

    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当中的细节,我已记不太清,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只是一句话。

    向来愣头愣脑,沉默寡言的贾义的一句话。

    当时,我很无意识的问他:

    “贾义,你讲杀人怎么杀好一些?”

    “呵呵,钦哥,你想杀班长啊?”

    “我就是这么一说。”

    “那还不简单,借刀杀人沙!”

    我相信当时贾义是没有想太多的,他的本意也许只是希望我不要冒着危险亲自动手,因为说完上面这句话之后,他没有停留,马上又接了下面的一句:

    “钦哥,反正你个人莫动手搞,要搞我去帮你搞!”

    我下意识的对着贾义露出感激一笑。

    就是那一刹那,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什么,我飞快地闭上嘴,收回笑意,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成两步的跳到了窗边。

    无数种可能充斥在脑海,而医院的窗户却又是那样的老旧,铁制的窗框已经生锈,费了我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打开。

    不理其他人的询问,在所有莫名其妙的眼光中,我感受到了凌晨清风吹拂在脸上的凉爽。

    澎湃的心终于静了下来,我回过头去,望着小二爷,说了这么一句话:

    “二爷,归丸子的生意做得大啊。”

    每个人都明白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说,但也都被我无头无脑的这句话搞懵在当地,就连小二爷都嘴唇一张,两道眉毛往上方一扬,示意我解释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小二爷,颇有深意的一瘪嘴,再次说道:

    “好生想哈,归丸子的生意做得大得很啊!”

    接下来再有几秒钟的错愕之后,没有例外的,小二爷双眼突然冒出了一种闪闪光芒,紧紧咬动着下唇,陷入了那种习惯性的思考状态。

    在我喝停了地儿和贾义的询问之后,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那天晚上,被贾义一句话激发得灵思泉涌的我提出了一个概要,而小二爷和地儿则将其完善,我们连夜就想好了一个到现如今看来都算是相当不错的计划。

    当这个计划在我口中确定了出来的那一刻,我知道归丸子完了!

    不过,说起来简单,真正操作确是相当相当麻烦。

    有几个准备的工作,是必须要做,而且必须做好。

    第一个就是——廖光惠!

    第287节

    日期:2009-07-2610:49:09

    八十三

    无论我有多少钱,无论多少人叫我一声“钦哥”。

    在我的心底很深处,从来就不见天日的某个地方,却一直隐藏着一股深深的自卑。

    我没有读过多少书。

    我只是一个粗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现如今看来已经不太值钱的话,我不但从来都没有遗忘过,它还时时刻刻都像根刺一样长在我心中,扎得我生疼。

    所以,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也因为摆书摊那个刘老头给我的影响,我成为了一个有些异类的流子。

    爱读书的流子。

    常言道,熟能生巧。

    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大大小小总都会有些进步的。

    比如常说“亩产五万公斤”、“中国贫富差距不够大,只有拉大差距,社会才能进步”、“中国目前为什么穷人上不起大学,那是因为收费太低”这些话的人,难免就会成为专家,就算不是专家,在北大混个院长,做个叫兽也没有问题;又比如,卖多了的婊子也更容易当上妈咪;杀多了人就成了救星等等等等……

    我太过愚鲁,养成读书的习惯之后,还是没有什么文化。不过得益于上面这个模式,多少我也还是看得出一点东西了。

    比如,近些年,常常有意无意间跳入眼眶的两句话:“具有中国特色的xxx”和“东西方文化冲突”。

    我们的特色是什么?我们的东方文化是什么?

    很简单,老祖宗早说过的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这是伦理纲常。

    伦理万万不可丢,纲常切切不能乱。

    如果你想变臣为君,由下到上,或者是无臣无君,无下无上。那你就是忤逆,就是篡位,就是卖国,就是伪民主,就是认贼作父,就是逆天而行,人人诛之。

    至少也是不符合国情。

    这个道理对不对,我不晓得,也不可能是我这种水平的人能够晓得。

    但是我晓得一点:

    这是一个规矩,历尽千年依然不可逾越的规矩。

    也是一个套。

    一个从古套到今,像杰士邦广告一样,套住了太阳的套。

    活在规矩森严的套中,什么事情是最难的?什么人是最屌的?

    这个问题暂且不答,我们先换个问题来说。

    中国悠久的传统文化故事中,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人?

    我的答案是孙悟空。

    那个天生天养,手舞定海神针,身穿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翎紫金冠、胆大包天、忤逆不道的荒山野猴。

    为什么这样一只猴子会成为家家户户,广为传颂的英雄,会成为一个千古不灭的经典。

    因为,他敢于挑战那犹如亘古寒冰一般的规矩!他敢于向那高堂之上的满天神佛宣战!

    谁说“玉帝老儿动不得?那把椅子坐不得?”!

    他敢于破套!

    只有套破了,才会有无限的希望自由奔向真理的深处,才会生机勃勃。

    当然,套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套成了习惯的套,不是说破就能破。相反不好破,很不好破!

    所以最后孙悟空再也不是那个搂着紫霞仙子的至尊宝,而成为了同样位列庙堂、尸位素餐、麻木不仁的“斗战胜佛”。

    一个如同男宠一样耻辱的称呼。

    只能在深深的梦里,记起那往日的荣光:

    我,曾经,大闹过,天宫!!!!!!!

    我不是孙悟空,我也绝对不会做孙悟空,让我做都坚决不做。

    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但是在医院那一晚之后的我也想破下套。

    谁他妈的说子军就是大哥?

    谁他妈的说皮财鱼的人就不能动?

    谁他妈的说我们兄弟就只能守着“乡下佬”的小混混名头在市里混。

    谁他妈的说我胡钦一辈子就只能做一杆枪!!

    老子偏要试一试!

    看看大哥的屌上是不是长了三个卵子!

    孙悟空当年刚出道如果没有菩提老祖抬他一把,日后他也不可能大闹天宫。

    我不是孙悟空,所以我在闹之前,就更要找个菩提老祖帮帮忙。

    我的菩提老祖就是廖光惠。

    第二天上午,我就给廖光惠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和龙袍海燕三人一起吃个晚饭。

    地点就在我市市郊一个以烹制腊猪蹄炖黄豆而声名远播的农家乐。

    日期:2009-07-2611:31:28

    八十四

    我当天很想叫小二爷陪我一起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象不太想和廖光惠打太多交道一样,坚持不去。

    于是,我只得一个人很早就开车到了那家农家乐。

    点好了菜,自己再仔细梳理了一下接下来要给廖光惠说话的内容。又过了一段时间,六点钟的样子,终于看到廖光惠那张熟悉的黑色奥迪开了过来。

    他们没有带司机,龙袍亲自开得车。

    下车之后,一贯成默寡言的海燕对着我一笑,廖光惠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有最后一个下来的龙袍,人还没有完全从车里面钻出来,声音就先叫开了:

    “小钦,你今天是专门请我吃饭还是请老板啊?哈哈,你是不是晓得老子最喜欢吃这里的猪脚板(猪蹄)。”

    快速跑过去给三人散起了烟,我也笑着回答道:

    “哎呀,我是请廖哥和燕哥吃饭的啊,你也跑来哒。多个人,我又要多出份钱,那就真恼火。”

    一片嬉闹声中,我们落了座。

    叫服务员上完菜之后,我早就把放在桌子下的黑塑料袋打了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酒,准备给四人满上。

    “小钦,这是什么酒啊?商标都没得,光一个瓶子,酒还是黄色滴,灰糊哒(土话:灰蒙蒙,脏兮兮),你舍不得钱买酒,给哥哥讲一声,哥哥自己带酒来沙。”

    龙袍故意调笑着又开口了。

    我一边倒着酒,一边很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买酒?你买的酒哪个买不到啊?廖哥,你和燕哥、龙哥,你们三个人都猜哈,这是什么酒?我专门给你们准备滴。”

    闻着扑鼻而来的酒香,廖光惠眼中也露出了少见的如同孩童般的好奇之色,望着我。

    “哈哈,我专门要九镇那边信用社一个朋友(樊主任)帮我搞滴,买不到!这是湘泉酒厂破产之后,以资抵债,分给内部职工的。酒厂几十年滴老酒哒,而今的酒鬼就是这个酒兑水搞出来滴。廖哥,你喜欢喝白酒滴,先试哈看,怎么样?”

    听我说完,廖光惠小抿了一口,砸吧一下嘴之后说道:

    “要得,要得。”

    “那就好,哈哈,我也搞不到多滴,别个舍不得,一共搞哒五瓶,反正我也不喜欢喝。廖哥,你等哈就和龙哥、燕哥拿回去。”

    “小钦,哈哈,无事献殷勤啊!”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对于男人最有吸引力,除了非物质的权利之外,一定就是美女、美酒、名车。

    所以,美酒当前,一向严肃的海燕也开了我的玩笑。

    “小钦,是不是你昨天被归丸子那边搞的事?”

    吃了一口菜之后,廖光惠主动开口了。

    “是的,廖哥。我想和你商量哈。”

    “你想怎么搞?”

    “办那个砍我的小麻皮没得意思,我要办归丸子!”

    三个人同时都停下了原本吃喝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片刻之后,廖光惠恢复了正常,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夹起一筷青菜送入口中。

    “小钦,我和你之间关系就不用讲得哒,你心里明白是怎么个相。你有事,只要让我龙袍晓得哒,我绝对铁你,没得讲滴。”

    在沉默中龙袍率先说话了,说到这里,他一顿。我知道他的话没有说,而且他的后话我基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话我也不收着讲。归丸子背后头是子军和财鱼。而今老板正是要准备搞那个楼盘的事哒,人大马上又要换届,搞太大了,不太好!”

    “当然咯,不是怕财鱼,这个事,不可能他砍你就砍了,肯定要搞回来,归丸子这么小麻皮还不得了哒。只是,而今不太合适,晓得吧。都是兄弟,老板也在这里,讲穿了不碍事的。”

    “我晓得,我晓得。龙哥,你不要和我解释这么多。之所以我今天请廖哥和你们来吃饭就是这个原因沙。廖哥不方便,不搞就不搞。反正我也没得什么大碍。”

    搞归丸子,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是我出头的机会,但是我绝对不想要让这件事来影响我和廖光惠的关系。

    捡芝麻丢西瓜,不是聪明人所为。所以,这些话都是事先早就想到了的。

    “小钦,你想怎么搞?你先讲看看。”

    廖光惠边嚼着嘴里的菜,边不紧不慢的对我开口了。

    第288节

    日期:2009-07-2611:32:47

    八十五

    接下来,我把我们事先的设想全盘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半天,廖光惠三人都没有说话。

    “小钦,你真挖苦(土话:狠毒、恶毒。但这里是龙袍带有友情的玩笑),这是赶尽杀绝啊!”

    又是龙袍第一个先开口了。

    “你们两个人怎么看?”

    廖光惠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转向问了问龙袍海燕。

    “大哥,要搞也搞得,小钦这个小麻皮。人不大,心里尽是名堂。他这么搞,你莫讲,子军那边也是那他没得办法。哈哈。”

    “海燕,你呢?”

    “这个法是要得,但是我想还是不搞好些。万一子军那边抱起卵子横嚼(土话,横蛮,不讲理),发起颠来,只怕也不蛮好。皮财鱼这个狗杂种本来和你就不对盘,底下使了几回阴哒。这个时候,大哥你看呢?”

    一向老成的海燕用两个指头缓缓敲击着桌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得我当时心里就一冷。

    之后,半天廖光惠又没有说话了,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之中。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也很想开口劝劝他,告诉他这样做是可以的,绝对不会拖累到他。就算万一出事了,我一人担。

    但是,这种时候,我知道绝对不是我开口的好时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无论成败,等待着廖光惠的最后裁决。

    “小钦,你看啊。都是猪蹄子,你讲这钵猪蹄子为什么就硬是要比别的地方好吃些?”廖光虎忽然伸出筷子,轻轻敲击着那一土钵猪蹄,目光闪烁地看着我说道。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僵在了那里,心里明知道他说着句话一定有着他的含义,但是脑子却像是傻了一样想不出来。

    半响之后,憋出了这么一句:

    “只怕是他们腊哒的。”

    龙袍和海燕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廖光惠的嘴角也露出了丝丝的笑意。待笑声过后,他继续说道:

    “不是因为腊哒,到处都是腊猪蹄买啊!我告诉你啊,很简单,猪蹄是好猪蹄,黄豆是好黄豆。关键是火候,不多不少,多了就有焦味,少了就熬不出这个糊糊汁(猪蹄熬出来的胶原质)。要刚刚好,没得任何麻烦,入口即化,无影无踪,这才是好菜。懂不懂?”

    说完之后,廖光惠夹着一筷子猪蹄放在我的碗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我有一道好原料,但是要不别做,要做就做好,做得无影无踪,入口即化。

    一股兴奋涌了上来。

    “大哥,你只怕还是……”听懂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海燕稍微犹豫一下之后,插话了。

    没有等他说完,廖光惠就拦住海燕,筷子对着我的碗里点了点,示意我吃,。再抬起头看着海燕说道:

    “海燕,这么多的农家乐,生意最好的也就是这一家和对门湖边上的那家。这个猪蹄,你不买,别个就要买。生意只有这么大啊。”

    这是我猜到的结果。

    廖光虎与皮财鱼之间的龃龉,路人皆知。

    隐而不发,纵然有着重重顾忌;率先制人,这才是大哥所为。

    何况,现在的廖大哥又还多了我这么一把主动送上门来的,多少也算是有点火力的枪呢?

    菩提老祖教会了孙悟空一身本领,孙悟空也圆了菩提老祖纵横四海的梦。

    廖光惠答应为我出马,我也必定要为他做点什么。

    打击削弱皮财鱼,这只是枪的本分,不是回报。

    日期:2009-07-2612:06:31

    八十六

    吃完了那口猪蹄之后,我抬起了头来,敬了三人一杯酒,再看着廖光惠说道:

    “对了,廖哥,这件事过后,城北这边买丸子的生意,我不准备要归丸子的人搞了,我要扫清他的场。我自己的人来搞,和秦明一起,我明他暗。”

    海燕以前做过一个生意——卖飘飘(白粉)。近些年,因为和龙袍一起跟在廖光惠身边开始做生意,不再管偏门。

    但是偏门总要人做,海燕交给了一个叫做秦明的人。

    海燕真名姓秦,秦明就是他的亲弟弟。

    近些年,吸毒的人越来越多,秦明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有些时候,甚至大有赶超其兄之势。

    可惜由于归丸子和子军的原因,他做生意的地盘一直在城南一带,从来就没有打进过城北。

    这是我送出的一份大礼。

    某种程度上来说,秦明就是海燕,海燕至少也算是部分廖光惠。

    为什么我自己人也要来加一腿?

    这并不是因为我贪,我是迫不得已。

    虽然我办了归丸子之后,傻子都会明白背后有廖光惠。但是在中国,有些事就是这么奇妙。

    你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明着做。

    起码,我很清楚廖光惠现在还不想明着和皮财鱼翻脸,接管归丸子地盘的事,他也一定不会很乐意地让自己人参合进来。

    既然这样,妖魔我扫,化斋我去,利益你得,黑锅我背。

    这才是《大话西游》的取经之道!

    听了我的话之后,海燕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廖光惠也默然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非常少见的一扫平日低调平凡的温和模样,笑得很是畅快豪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钦啊小钦,你真的是人小鬼大。我告诉你,虽然我是兄长,但是在我面前,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对每个人都想这么多,你要早死好多年啊,小钦!我感谢你,但是不用哒。你告诉我,你对这个买丸子的生意有兴趣没得?”

    “无所谓,做也可以,不做也要得。反正我也不懂。”

    “那就好,你只要有这个气魄把归丸子和金子军的生意赶出城北,这个生意,海燕,你就和秦明接手!”

    顿了一顿之后,廖光惠收回了看向海燕的目光,非常和气的望着我说道:

    “小钦,我多谢你啊,难为你,帮我想了这么多。你廖哥年纪是大了,也还没有老到这么没得种的地步啊。你帮我做事的都不怕,我这件事还要你背黑锅?!小钦,你也太看你老廖大哥不来哒啊。哈哈哈!”

    廖光惠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单就人格魅力而言,某些方面,廖光惠确实大大超过了三哥。

    那一刻,我第一次尝试到了对于一个人的真正心折。

    最后,廖光惠交代了海燕这么一句:

    “海燕,小钦办事,好处给你。你也拿个当哥哥的样子出来,莫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真被比下去哒。小钦,具体怎么操作,你就找海燕可以哒!”

    说完那句话之后,对于这件事情,廖光惠不再愿意多谈,他似乎更愿意和我们一起聊点风花雪月、轻轻松松的东西。

    在送他们上车走之前,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叠用报纸裹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出来,递给海燕说道:

    “燕哥,就像开始说的,你帮我出下面,给归丸子起下和。要不拿这三万元钱,要不今后都可以进我的场子送货,实在是两样都要也可以。但是,一定不许在场子里卖。这些算我的诚意!”

    海燕接过包裹,很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望着我一笑,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关上了车门。

    海燕做事,我放心。

    我完全相信这出戏,他一定会演的相当漂亮。

    因为他没有问我:既然是做戏的话,那又为什么不做足,干脆让归丸子也可以进场子卖呢?

    这就证明了他懂,懂这个很浅显,但是却往往被人忽视的道理。

    要用箩筐抓麻雀,你不能所有谷子撒在一起,而是要一点点、一点点顺着箩筐那个方向撒。

    贪心自然会让麻雀自己走向箩筐的。

    那个时候,你只需要把手上的绳子轻轻一扯,支撑箩筐的棍子就会跌倒下来,麻雀也就插翅难飞!

    归丸子,一个打了快十年流的老油条,就算是洞庭湖上见过大风大浪的,最聪明的麻雀也远远不及他的一半。

    当初我们翻脸就是因为他们进场买丸子,现在我被砍了,再怕也不可能怕到那样没有用,开口就推翻自己的规矩,同意他入场卖。

    这样做,我永远都抓不到这只麻雀。

    我只能先撒一点饵,这点饵就是相对变通地入场送货。

    绳子抓在手里,箩筐何时倒下?

    我会翘首以盼。

    第289节

    日期:2009-07-2910:13:22

    八十七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做事最稳当?

    我想应该是毒贩。

    法律规定,五十克白粉就可以判死刑。大家知道五十克是多少吗?想想你们小时候吃得酸梅粉,那样一小包就差不多是五十克。

    所以,他们每一步都是走在生死的边缘,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由不得他们不稳当。

    海燕曾经做过这门生意。

    还记得那些年,在我们市,不知道是某些好事市民编得,仰或是某个具有古典浪漫情怀,憧憬着江湖的小流子编得,反正曾经流传过一段似于顺口溜、打油诗一样的话。

    在这段话里头曾经有这么两句:

    “廖字手上两把刀,海燕稳龙袍彪。”

    当然,龙袍海燕这两个称呼并不是他们各自在现实生活中的名字,而只是我在写书过程中随口编下的这么几个字。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记住:曾经确实有过这么一段话,说的也确实就是龙袍海燕这四个字所代表的那两个人就够了。

    这句话绝对充分而又精辟的说出了他们各自的特点。

    龙袍外向、豪气、爱开玩笑、说话做事雷厉风行、不留余地。

    而海燕内向、沉稳、少言寡言、做事小心翼翼、三思而行。

    奇怪的是这两个貌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偏偏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生死兄弟,关系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衩。

    打架找龙袍帮忙一定没错;可起和这种事,绝对是海燕更加靠谱。

    所以,那天和海燕分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想这件事。

    因为我知道,海燕既然说了会尽快搞定,那就一定是尽快搞定。

    我没有猜错,四十八个小时还没到,海燕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带着我一直等待的那个答案。

    “燕哥,来了。”

    “啊。小钦,事情搞得差不多了。”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客套的语言,对我一笑之后,海燕就单刀直入的说到了正题。

    差不多?

    这是一个非常普及的词,每天都会从无数人的口中说出来。基于这种普遍性,大家对于它所代表含义的了解几乎也就等于肯定。

    但是听到这个词从海燕口里说出来之后,我的心里却不由得一紧。

    他说差不多,就一定只是差不多,而不是搞定!

    我心中的紧张在脸上毫无掩饰的体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之后,问道:

    “怎么呢?”

    看着我的表现,海燕的脸上却突然浮现一丝笑意出来,很轻松的打开随身包,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我的面前,语气非常轻松地说道:

    “哈哈哈,嚇到你哒吧!归丸子把钱退给你了,他不要。”

    摆在我面前桌上的正是两天前,我用报纸包好托海燕带给归丸子的那三万元钱。

    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是海燕轻松的笑和少见的调侃语气却又让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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