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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打拼4-4正文 打拼44分节阅读7
- 断低声哀求让他放过自己,另外喊张车的讨饶声中,他看到吴总和冯姓小子走了下来。
大海甚至连钱都没有给那位司机,只是对着他说了一句:“你最好懂事些,少说话,马上走!”就一手拎着包,一只手拎着液化气罐,跟随在二人身后走了进去。
大海进去的时候,吴总两个人已经领完号码牌,转头走向了男宾区。大海看着两人的背影,并没有马上进去,他甚至都没有搭理大厅里面的任何人。
他只是走到大厅中间,那根镀着金色涂层,光可鉴人的圆柱旁,在无数人嘲弄嬉笑的眼神之下做了一件事件。
当初在车站那里见到大海第一面的时候,他很多的地方都让我感到记忆犹新,过目难忘。其中有一样,就是他的发型。
那满脑袋一缕一缕结为一体,不知道多久没洗,满是头油味道的几乎齐肩的长发。
后来,在我们共同的斥骂声中,在险儿的喝令之下,大海终于勉强做到了每天洗头。但是无论怎么样,他却一定要留着那头前后长度相同,没有任何美感造型可言的长发,坚决不剃,谁说都不行,包括险儿。
当时,我们每个人都很奇怪,很不能理解,也感到很讨厌很丢人。
直到大海融入到我们这个圈子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所有人才慢慢开始明白过来其中的原因。
因为,大海有一个怪癖,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怪癖。
平时,大海会用一个头箍发带之类的东西将头发束起来,让人稍微显得精神整洁一些。但是每到险儿骂他,或者他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感到难堪羞愧,或者是准备办事、打架砍人的时候,他一定会把头箍发带拿掉,让长长的刘海直直垂下来,遮住他的双眼乃至多半个面部,他还会故意用手将头发揉的凌乱不堪,呈鸡窝形状。
我问过他几次,为什么要这样。
可每次他眼神都不看我,嘴里嘟嘟哝哝说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险儿告诉我,大海给他说,这是他当小偷的时候,那个“老爸”从小教他的习惯,说这样人会看起来比较可怜,就算被抓也会比较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让别人心软。
说老实话,当时,我对这个回答是不满意的,因为我根本就想不通里面的道理,我只是简单认为大海是个怪胎。
现在,也许我能懂一些了。
大海的这个习惯不是因为“老爸”的教育,而是因为他的心。
强奸犯的儿子,被抛弃的小孩,逼迫下的小偷,贫穷的环境,绝望的未来,这一切都让大海变成了如今的大海。
一个根本就没有不晓得安全感是什么。在羞愧,在愤怒,在做一切违背着自己心底最深处那点良知的事情时候,只能靠着头发来遮挡住自己脸面,来让自己到感受些许平静的人。
可怜而又畸形。
如同每日洗手百遍的地儿;如同残疾之后,越来越暴戾的武昇;如同游走花丛,却不知酒醒何处的袁伟;如同睡觉一定要在门后抵上一把椅子的险儿,如同整日戴着面具,丝毫不露心底所想的小二爷。
也如同我,如同每晚噩梦不断,极度自卑却又无比强大的我。
我们都是那样的畸形而可怜,就像是茅坑里面一只只让人恶心,蠕动不已却又永远爬不上来的白色蛆虫。
那天,在金壁辉煌的圆柱之前,大海再次拿掉了他的发箍,弄乱了满头的长发。我想,那天的他一定把头发弄得特别乱,特别乱。
因为,在一位漂亮动人的迎宾小姐走上来忍住笑对着他说:“先生,洗浴还是按摩?”的时候。
他转过头对着那位小姐说了两个字:
“杀人!”
杀人,一定不是那个在戈壁滩上长大的淳朴的孩子想要做的事情。
只可惜,不晓何时,这个孩子已经变成了大海。
第377节
日期:2010-04-0220:25:58
三十九
一头乱发的大海走向了挂着厚厚两片半透明塑料膜的男宾区大门。刚走进去,一位服务生在刹那的惊讶眼神之后,迎了上来。指着他手上的液化气罐,对他说:
“哎,先生,洗浴要领号牌,你不能带这个进来。”
刚刚说完,话还没有落音,那位服务员就收回了阻挡的手,魂不守舍地站在了一旁。
因为,他看见大海从小拎包中缓缓抽出了一样东西,一样每个人看见都会害怕的东西。
那个服务员当然认得,那样东西叫做手枪。
然后大海走过服务员的身旁,走过了一排遮挡的更衣柜,站在了刚刚脱完衣服的吴总面前。
吴总是个老江湖。
就算他没有他亲哥哥和尚那么聪明,也没有手下头马冯姓小子那么能打,更比不上皮财鱼的雄才大略和金子军的老谋深算。
但他确实是个老江湖。
一个在初中的时候,就靠着哥哥的威名耀武扬威的学生;一个初中毕业之后就开始打流到如今三四十来岁,甚至连所有的身家都全是靠着帮哥哥打流捞偏门而得到的流子。
他不是老江湖,还是什么。
不管聪明不聪明,能打不能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老江湖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滑。
比放在茶油里面泡了三天的泥鳅还滑。
一个很滑的老江湖,通常都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别人是什么意思。
吴总看不见大海的眼神,大海的眼神已经被头发挡住了。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清大海整个人的感觉,更能看清大海手里的东西。
那么,他当然就能够明白,大海此来,不是桑拿。
没有人会拎着液化气罐和手枪来桑拿。
所以,吴总做出了和不久前的险儿一样的反应——跑。
一句都没有说,转头就跑。
那一刻,他相当的清楚,就如同知道自己胯下两颗睾丸遇热会变大,遇冷会缩小一样地清楚,大海是来办他。
大海从门口进来,朝着门外跑,当然不可能。
更衣间墙有两面,分左右;路有两条,在前后。
门口跑不了,墙也穿不透。吴总跑路的选择只有一个——浴池。
他的哥哥和尚正在和朋友泡澡的浴池。
看着吴总和冯姓小子一前一后慌不择路的背影,大海并不急。这个浴场,他来过,来过很多次。他甚至还知道三楼按摩区,有一位挂着88号号码牌的大胸部技师来自吉林,而且推油的手法相当不错。
所以,他知道浴场虽然很大,但是里面有三面墙,一条路。
一条正好是由他把守的通往门外与楼上的路。
他把小拎包的腕带系到了手腕上,让右手更加灵活,再将手枪上了膛。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
浴场确实很大。
这样大的浴场里面当然有很多蒸汽,这样大的浴场当然也有很多的顾客。在很多的蒸汽中,想要从几十个同样脱光了衣服,泡在水里,只露出脑袋来的男人里面很快找出谁是自己的亲哥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当大海踏进去的时候,吴总与冯姓小子还在像两只无头苍蝇般左窜右突,不可终日。
不过,站在旁边一边跑一边找泡在浴池的人不容易,泡在里面的人,想要发现两个飞快奔跑的裸体还是蛮简单的。
所以,大海听到了很大的一声呼喊:
“老弟,你跑个什么跑?在这里。”
然后,几个人同时从浴场里面的一个按摩池中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剃着大光头,身材魁梧,颇有几分大哥的气势。
正是和尚。
日期:2010-04-0220:45:42
四十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安全需求。
对于我来说,每天我都必须要做些事情,一些让我知道,我不至于会饿死,不至于会让人看不起的事情;对于大海来说,他必须要留着头发,让他不用去面对自己的头发。
每个人满足自己安全感的方法不同,但是需求一样。
吴总也是人,他当然不能例外。
他的哥哥,就是那一缕解决他安全需求的“头发”。
当听到和尚的喊声之后,大海看到了一样奇怪的事情。
吴总居然立马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是在狂奔,但是不再像方才一般没有目的,他只是飞快地掉转头跑向了他哥哥的那个浴池。
如同一个饥饿的孩童扑往母亲的乳房。
所以,大海很奇怪。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难道跑到他哥哥面前,我就不办他了吗?!!!!”
这个时候,大海也已经走到了离和尚他们很近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浴场都变得鸦雀无声。
一个穿的整整齐齐,手里还领着液化气罐与手枪的人出现在只有裸体的地方,想不被人发现,想不被人震惊,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所有的人都看着大海。
在无数的眼光中,大海开始朝着和尚他们飞跑起来。
吴总是老江湖,和尚与他的朋友们当然更是。于是,有几个人立马大喝着从浴池里爬起,想要阻拦大海。
这个时候,周围的顾客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聪明的已经开始悄悄爬出浴池,跑向门外。
不聪明的也知道要张开嘴,大声惊呼了。
对着大海跑过来的人,没有动手,他们站住了。因为奔跑中的大海举起了手枪。
第378节
大海说,和尚当时做了一件很像是个哥哥做的事情,他居然伸出只手将吴总挡在了身后,对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大海说:
“朋友,有话好好说,怎么回事?”
大海说,一开始,他见到和尚的时候,他是准备动和尚的。但就是和尚的这个举动让他改变了主意。
那一刻,他看出来,吴总对于和尚的重要性,如同他动了吴总,和尚会知道如何选择。而且,对于他来说,吴总远远要比和尚安全。
大海确实是个聪明人,大大超过我想象的聪明人。
没有人不会怕,在那样的情况下面。
包括大海。
所以,大海又做了一个最安全的选择。
他跑过去,抡起手上的液化气罐拍向了和尚的头。液化气罐虽然是火锅店里那种微型的,但是分量也不会很轻,起码一定要比砍刀重。
重的东西,速度就会慢。所以,他拍下去的过程中,和尚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躲开。
和尚也是人,就算他爱自己的弟弟,他也是人。是个人看见液化气罐拍向自己脑袋的时候都会躲。
和尚躲了,躲向了身侧的浴池中。
“噗通”水响声里,吴总再次露了出来。
随着这一下,顾客们的尖叫声变得高亢,而和尚身边的那些朋友们也蠢蠢欲动起来。
大海只有一个人,他们好几个。大海有枪,却不开,用了液化气罐。这帮老油条当然会认为大海没有开枪的种。
他们当然就准备要制服大海了。
日期:2010-04-0221:16:28
四十一
那些人身形刚动,却又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呆如木鸡地停了下来,包括池子里面扑腾着想要爬上来的和尚也一样。
因为他们围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虽然很熟悉,天天都能闻,却绝对不应该在浴场出现的味道。
煤气!
大海已经飞快地将液化气罐的阀门拧了开来,反转右手对准了正在“嗤嗤”往外喷着煤气的罐口,看着所有人,他说:
“动一下,一起死!”
那些人也许不会相信大海的决心。但是一个能够在水云天这样的浴场,很惬意地洗浴桑拿的流子,他的生活一定不会很差。
生活过得舒心的人,往往都惜命。无论他相不相信别人的决心。
所以,没有人再动了。
大海伸出拎着液化气罐的左手,飞快地勒住了近在咫尺,已是面无人色的吴总脖子,用枪顶着他肥大的脑袋,一步步后退着。
喜欢洗浴的朋友们都知道,每个浴场都用桑拿房,泡澡的浴池一般都在浴场的中央,桑拿房则基本都会设在浴场靠墙的两旁。
大海带着吴总,走进了桑拿房,赶跑了桑拿门里面几个还不知道情形的顾客之后,大海带着吴总站在了桑拿房的半透明毛玻璃门前。
跟过来的和尚这才又说话了:
“朋友,到底怎么回事,你开句口,莫乱来,没得什么深仇大恨,没得必要这么搞。朋友,都划不来!”
大海没有回答和尚的话,他松开面前的吴总,关上了液化气罐阀门,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和尚永远都忘不掉的事情。
“哐~~”
大海一罐砸在了吴总的头上,已经吓得噤若寒蝉,如同筛糠的吴总,那个肥大的脑袋顿时如同玫瑰盛开,一片嫣红,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已经翻到在地。
在和尚心疼的惨叫与旁边几人的怒吼,以及远处看客们的有些兴奋的尖叫声中,大海再一次将枪口对准了阀门。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大海被头发挡住的半张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而诡异的笑容。将液化气罐放在脚边,腾出的手摁住吴总的头,用膝盖跪住吴总的身体,在吴总的求饶与和尚的阻挠声中,把枪抵在了吴总的脑袋上。
然后他居然又一次抬起头对着和尚笑了笑。
再然后,当时所有的人于极短的时间之内看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画面,先后听到了三个声音。
首先是“啪”的一声。
大海一把抓起吴总的耳朵,将其扯直。枪管平放吴总后脑,斜斜向上,从后往前对着近在咫尺的吴总耳廓开了一枪。那一刻,吴总的眼神中露出了完全不敢相信的神情,他原本一直在挣扎的身体都突然停滞下来。
然后,“杀人了~~~~~~”的惊呼响起。
伴随着水花搅动,脚步跑动等各种杂音,空大的浴池达到了沸腾的最高点。
最后,“啊~~~~~~”一声参杂了恐惧、痛楚、绝望、无助,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从已经瘫在了地上的吴总口里爆发了出来。
鲜血如同泉水般从吴总侧面向上的右面颊喷涌而出,顺着额头、鼻梁留下。
和尚很清晰地看见吴总的耳廓被子弹穿过后,所形成的四分五裂的裂痕。他更清楚地看见大海微笑着,用手缓缓将那只耷拉在脸上,不再像是耳朵的耳朵,一丝丝,一寸寸,缓慢而又坚定地扯离了吴总的身体,扔到了一旁。
和尚疯狂了,他大喝着:
“小杂种,老子要弄死你。”
完全不顾大海已经抬起的手枪,想要冲上来。
他疯了,他的朋友们却没有疯,他的朋友们抱住了他。
直到这个时候,大海才说出了他的第二句话:
“一个小时之内,我不看见我大哥完完整整出现在面前,我们就一起死!”
将已经半晕死的吴总拖进桑拿房,大海轻轻掩上了门。
第379节
日期:2010-04-0522:43:12
四十二
大海一进桑拿房,本来已经被方才这血腥恐怖一幕震惊到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们突然之间变了一个模样,就像打了鸡血般立马清醒亢奋了起来。
想要逃走的人不走了,原本已经逃到门口,如同一只只王八般只敢探出个脑袋窥视的人也昂头挺胸走进了浴场。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谈个不停。就像是这场危机已经完全过去,此起彼伏地高声讨论着自己的看法,表达着自己观点的独特,经验的老道。甚至有人已经走到了和尚几人的面前,给他出谋划策。
人们不约而同地捶胸顿足,如丧考妣般惊叹着,痛恨着,不可思议着。
彷佛他们是活在一个真实的盛世,而这个盛世法制昌明,朗朗乾坤,远离黑暗,生而平等,没有邪恶,没有剥削,没有流子,没有血腥。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每一天,都有一些千奇百怪,耸人听闻,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比如人民币可以打开手铐,比如躲猫猫可以死人,比如开运动会,需要限制老百姓出行,为外国友人让路,比如住了一辈子的房子被陌生人强拆,宁可自焚,也不反抗,比如发廊不剃头,学校像衙门,比如女学生穿的像婊子,婊子穿得像女学生,比如奶粉可以喝死人,比如上网要翻墙,比如先谢国家,才能再谢父母。
时时刻刻,都有这么多真真假假却颇具传奇性的传说在这片土地上演着,开一枪,打一架,甚至死个把蚁民的事情,哪里没有,哪天不出?
这些让红布与黑幕遮盖了双眼的人们,这些遇事之际,纷纷逃走,休管他门之雪的人们,对着大海这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恶徒所藏身的桑拿房,道尽了心中良知,诉完了胸里不忿之后,他们做出了一个高度一致的决定。
报警。
也许在人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有一部分真正的正义感与社会责任感存在的。不过,套用一句鲁迅先生的话来说:
“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国人。”
中国人,本来就是一个看戏不怕班子大,别屋起火只恨烧不完的民族。
在这部分真正的正义感与责任感之后呢。我觉得,大抵还是想要看热闹的人更多。
所以,无论作为当事人的和尚一方还是浴场一方如何反对,还是有人悄悄报了警。
于是,继和尚与大海之外,第三方势力——警察,随后赶到了现场。
按道理来说,这样恶性的案件发生,有人报警之后,应该会由市局,或者是刑警大队之类更为高级的部门派来大兵处理。但是没有,当天赶来第一批警察的仅仅是水云天所属片区派出所的一张警车,上面坐着一位当晚值班的副所长和三个民警。
更为奇妙的是,警察并没有进到出事的浴场里面来。
连警笛都没有鸣响的警车只是刚刚开到洗浴中心门口的停车坪时,就被已经等在那里的浴场经理和保安拦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猜得的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没有进来的原因并不是不能管、不敢管,而是管不了、不想管。
因为,水云天浴场的老板姓金。
如果一个姓金的老板平日给你送了很多的“金”,他的场子遇到点不方便外泄的小事情了,难道你还不给点面子,让他自己内部解决?
何况,这位金老板还是我市出了名后台极硬的金子军呢,金子军岂会有自己摆不平的事情,还要劳烦六扇门的大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是那些聪明睿智,恬不知耻的老祖宗当年混迹官场时,为我们这些后人流传下来的千古哲学。
日期:2010-04-0522:47:40
四十三
在第一批警察不得其门而入,打道回府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当天的第四方势力也赶到了现场。
那就是我,和我的兄弟们。
当接到和尚打给我的电话,知道具体出事地点之前,大概还是大海在追踪吴总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大海走的时候,曾经交代小黑,让他护送备受惊吓的险儿父母回家。但是,那种情况之下,哪个父母真能做到没心没肺地安然回家呢。
所以,大海一走,在二老连哭带骂的要求下,小黑和他们一起赶到了场子里,出现在了已经回到场子里面的我和小二爷面前。
看到险儿的妈妈哭着准备要跪在我面前,求我想办法去救救他儿子,而我吓得赶紧跳起来,扶住老人家的那一刻。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我。
因为从险儿父母的话语与表现中,我意识到险儿出事了,也,出事了!
一天之内,我们兄弟三人几乎同一时间出事,这代表着什么?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想到是和尚!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对和尚是有些轻敌的,我并不真的认为这个从来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大事的,只靠人际关系混出头的老油条能对我造成很大威胁。
我心中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让我从小怕到大,睡都睡不安的人。
黄皮!
所以,当我听到小黑在险儿妈妈的哭泣声中,说出所有一切,得知绑架险儿的人是吴总几个之后,我的心中居然感到了一种绝对不应该有的释然与喜悦。
小二爷和地儿的反应则与我截然不同。
他们愤怒了,非常的愤怒。
第一时间当中,他们就已经分头叫上了几乎所有能够叫上的人。
在他们做这些的时候,我没有阻止,却也没有参与。
一方面,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也许今夜确实有必要叫人;另一方面,我阴暗的内心还沉浸在那种不是黄皮的侥幸当中。
更重要的是,当时我的心头一直在想着两个问题。
不是险儿的安全。
而是和尚敢一反常态,这样明刀明枪与我对干。他的背后站着的那条财鱼,究竟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问题让我感受了一种巨大的危机。
人到得差不多了,小二爷和地儿在不断打电话,托朋友四处打听消息。
第380节
就是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和尚的电话。
和尚是在大海进了桑拿房之后,第一时间托人问到我的号码,通知我的。
他的意思很简单,不管怎么样,他不希望局面真的失控,弄出人命,尤其是他亲弟弟的人命,这对于大家都不好。所以,他已经叫人去带险儿过来了。同时,他也希望我能从大局着想,一起渡过今夜,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本来这个电话,让心中惶惶不安的一天的我感到了些许的振奋。
直到,和尚说出三个字:
水云天。
那一刻,廖老板不久前在电话里面给我说的那句话就像从幽冥之中飘来,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耳边:
“嗯,晓得了。小钦,今后这个事,你不用再问我!无论你怎么搞,我这边要人给人,要枪调枪,全力支持!一句话,莫丢我廖光惠的脸!”
一股刻骨的寒意从我的心底升起,我又一次无奈而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正在被卷入廖光惠皮春秋之间的巨大漩涡中越陷越深,不得翻身,直到没顶。
看来,这一晚,小二爷又做对了。
是要叫上很多的人,越多越好。
莫名之间,我的心头就涌起了对于大海的无比痛恨。
他的行为在那一刻的我看来,不再是忠义救主,而是惹是生非。
我真的变了,在不知不觉之间。
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流子,做大哥的流子。
日期:2010-04-0522:59:25
四十四
事发之后,大概半个小时,我带着四张中巴车的兄弟们赶到了现场。
刚进浴池,和尚就迎了上来。接下来,无非是些谈盘子(谈判),争吵,威胁,斗狠之类相互扯皮的事情,整个过程中,除了地儿与小黑几人一进来就直接跑过去,甩了冯姓小子两刀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
只是,这个里面,又出了一件让我心头非常非常不舒服的事情。
当时,险儿和绑走他的那批人还没有赶到。
但是,我决定把大海叫出来,让他先走。
因为,他已经开了枪,这种场合之下,他走的越早,我处理事情的余地也就越大。同时,我也不用担心,和尚不放险儿。就算大海走了,和尚自己还留在这里,我这么多人。除非他不想活了,才有可能不放人。
所以,我一进浴池,就直接走向了大海呆的那间桑拿房。
我还在门边,就听到大海在里面喊:
“哪个敢进来!!”
“大海,是我!”
“钦哥”
“嗯。”
边说,我边打开了桑拿房的门。
我永远都忘不了随后的一切。
凭良心说,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是非常感动的。
经常泡澡堂的人应该都知道,桑拿分为两种:干蒸,湿蒸。
干蒸,是在房间里面放置一个或者几个温度极高的火炉,上面摆几块已经被烤倒发红的石头或者铁皮,偶尔在上面浇少量的水,用火炉本身的温度与水瞬间蒸发的热度来蒸。就像是沙漠,干燥灸人。
湿蒸不同,湿蒸房里没有炉子,有很多带着细孔的铁管,然后每个细管里面都在不断向房间里面喷发大量高温度高湿度的水蒸气。用水蒸气本身的温度来蒸。就像是蒸包子馒头的蒸笼,又闷又热。
干蒸房间,只要把门打开,温度马上就会降低。但是湿蒸不同,虽然温度也会降低一些,可湿度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大海当时带着吴总走进去的就是一间湿蒸房。
虽然在当中,他自己已经打开了一点点的门缝来透气。
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不禁吓了一大跳。
他坐在正对着那条敞开的门缝的位置上。吴总则满头是血,面无人色地瘫在门缝旁,液化气罐放在两人脚边。
氤氲雾气中,我看不到大海身上的衣服湿成什么样子了,但是我看到了他的头发,无数的水珠在他长长的发尖慢慢渗出、汇聚、变大,然后再又一滴一滴跌落下方……
他的皮肤好像突然之间变好了很多,脸上的痘痘没有平时那样明显,也更加的白皙,可是两个脸颊上却透出了一抹很不正常的嫣红。
看着我的同时,大海眼中有高兴,有放松,却一言不发,只是张着大嘴,不断地大口大口呼吸。
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我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扶住了他的一直胳臂,给他说:
“大海,出去吧。”
大海下意识地起来,准备跟着我走,突然他又停住了:
“钦哥?”
听到叫声,我回过头,大海双眼闪闪发光,无比期待地看着我说:
“我大哥来了吗?他没有什么事吧?”
我点了点头,说:
“嗯,马上就到了。放心,没事的,小二爷他们现在都来了。你先出来吧,这个里面太湿了,过不得。”
本来,说完这句话,我准备走。可是没有想到,大海整个人突然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海,走啊?”
我有些不耐烦,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他居然伸出拿着枪的那只手,盖在了我始终搀扶着他的右手之上,轻柔却坚定地将我的手缓缓扒拉了下来,再慢慢坐回了原位。
大海手中枪支刮过了我手背上的皮肤,坚硬而寒冷。低头看去,一道青白色的刮痕正在慢慢消退。
心头的火不能自主地涌了上来。耳边听到大海说:
“钦哥,我不走。我大哥不来,我不会走的。”
那一瞬间,我并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大海飞快移开了与我对视的眼神,不再看我,他将脑袋低了下去。长长的头发又一次挡住了他的脸颊。
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是我听到了他语气,也看到了他抓着枪的手上因为用力,突然间显出的那一片失血之白。
我恍若顿悟般明白了,这个人不会听我的,他从来就不曾在我的掌控之中。
无比的愤怒淹没了我。我再不说话,转身就走出了大门,那一刻,我甚至都听到了自己两排牙齿紧咬所发出的“咕咕”之声。
第381节
日期:2010-04-0907:54:40
四十五
看见我只身一人出来,在场的兄弟们都有些奇怪,瞪大眼睛看着我,纷纷显出了一副颇为诧异的神情。
那种无来由的怒火依旧在胸腔中由上往下窜个不停,奈何我已不再率真。
这些年间如履薄冰的江湖生涯,早已经让我懂得一样道理——隐藏。
有些东西只能烂在肚里,埋在心中,是绝对不能轻易在人前表露的。
于是,我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平淡自如,不形喜怒,甚至还对着那些翘首而望的兄弟们露出了半丝笑容,故意讳莫如深地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正与和尚交谈的小二爷走到我的身旁,低声问道:
“怎么了?大海那么没有出来?没得什么事沙?”
我直勾勾盯着小二爷,淡淡回答了一句:
“没得,不碍事。”
说完,抬脚就准备走开。
同样等待在身边的地儿与贾义两人却在听到我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抬脚转头准备要走向桑拿房里面。地儿嘴里还说了一句:
“这个鸡吧大海,怎么还不出来?老子去看看,有个鬼啊!”
地儿口中这一句普通之极,接近于自言自语的话却让我刻意压制心头的怒火再一次喷涌翻腾,我收回了自己已经踏出去的半只脚,也转过身来,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看着已经开始离去的二人背影说:
“不要去了,回来。”
二人都停了下来。
也许是我话语中的冰冷感觉让鞍前马后跟我多年的贾义感觉到了不对,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地儿和我太过亲密。所以,他不需要,也并没有很敏锐地感受到我的语气变化,他只是依旧看着桑拿那边,微微定了一秒来钟,说:
“我还是去看看,他开了枪,紧呆在这里不是这么回事。”
地儿的脚步又一次踏了出去。
那一刻,我想,我已经不再是我,不再是那个在九镇旁的神人山上,对着漫天神佛与他喝过血酒,拜过把子,共过患难的胡钦。我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谁,我只晓得,这些压力,这种焦躁的感觉开始让我不耐烦了,也开始让我想发泄。
我听到一种极度陌生的声音从自己的口里传了出来,僵硬而残忍:
“喂!我,说,不,要,去,了!!!”
下一个瞬间,我无比清晰地看到地儿刚刚落在地面的脚掌滞留在了原地,他回过头与我对视,嘴巴微张,满脸茫然,不可置信。
贾义远远地挪到了一旁。
小二爷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我的身边,搂住了我的肩膀。www.luanhen.com
地儿低下了与我对视的目光。
虽然,浑身的血液依旧在剧烈流动,但是心底强烈的愤怒与被藐视感在这一刻舒缓下来。
我一言不发走出浴池,迈向了浴场的大门。
拿出烟,我想要点燃,然而我的手掌居然因为被大力克制住的愤怒而颤抖不停,无法打燃火机。直到随着我一起赶来的二爷,将火凑到了面前。
“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
“都是好心,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沙,到底怎么了?”
“嘭”
一声响起,手中被远远丢开的火机,四分五裂,在我面前犹自颤动。
“这个小麻皮!!!!”
当我从牙缝里面挤出了这么几个冒着冷气的字之后,我和二爷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那一刻,对着小二爷望向我的眼神,我知道,小二爷明白了。
像他这样的人,他什么都看明白了。
他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暴怒。所以,他不说,他只是那样沉默地看着我。
因为,他无法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
我的心里突然冒起了一种羞愧。
我究竟是怎么了?
当听到险儿遇险的时候,我愤怒了。但是却远远不及片刻之前大海的不遵从所带来的那种愤怒感觉强烈。
难道兄弟感情在我的心中已经不再是第一位。
难道,无形间,已经有些东西超过了兄弟。
究竟是打流改变了我,还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在这样的尴尬中,几柱如雪车灯突然从不远处向我们两人照了过来。
抬头看去,几张和我们一样的中巴车飞快驶了进来,领头的是一辆霸气十足,威风凛凛的大切诺基。
这就是,今天的第五方势力。
水云天老板,我市洗浴协会会长,政协委员——金子军。
车子颇像示威般径直开来,停在了正门口,停在了我的面前。
从切诺基上下来的除了金子军之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灰色夹克,毛料西裤的男人。
金子军下车,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甚至连话都没有和我说一句,仅仅只是斜着眼看我,脸上露出了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
当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我有些紧张,但也有些不以为然。
因为,当时我已经做好了出事火拼的准备,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不过,我还是低估了金子军。
第382节
日期:2010-04-1221:21:13
四十六
金子军到了之后,他把小弟们留在了外面,自己和同车的那位男子一起走进了浴池,除了与和尚简短交谈几句之外,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旁。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金子军方面没有一个人插过手,甚至,他们连话都不怎么说。这是他们的场子,他们又带来了这么多的人。地利人和,金子军就算不能一口吃掉我,至少也可以折磨得我苦不堪言。
可是,现在他的表现却太过淡然。
我的心越发忐忑起来。
这样的不安中,险儿终于赶到了。
险儿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衣衫凌乱,脸上有着几块青肿与血迹。但是从他的步伐与精神状态,一眼能知,他并没有太大的伤,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
险儿准备走向我们,他身后的两个小子居然一把就扯住了他。
这下闹大了。
我只听到耳边“哄”地一声,地儿、小黑、贾义、简杰、不知道具体有几个人的身影,一下子就涌了过去。
顿时,那边闹成了一团。
就连这样的情况之下,金子军居然都还是没有作半句声。
最后还是小二爷与和尚,将地儿他们分开,把被狂打的几人扯了出来。
险儿走到了我的面前:
“没得大碍沙?”
“还好。”
“这个事,我们等下再说。姨妈和伯伯(险儿的爸妈)都还好,等在场子里面的。大海在桑拿里头,他在这个地方开了枪,我说不听,你快点把他搞出来,车在外面,你们先走。”
“嗯!”
险儿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他与大海不同,他向来就知道什么时机做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当我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给予了我完全的尊重与信任,一句多话都不再说,走进了桑拿房。
不到一分钟,他将双腿已经发软的大海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走了出来,没有看见吴总。
他们一出门,和尚几人就大喊着飞快地跑进了房里。
这个时候,小二爷凑到了我的耳边:
“胡钦,快走,送险儿走。和金子军在一起的那个人刚才不知道和他说了几句什么,就突然出去哒!”
我抬眼看去,正好看见那个人步出浴池的背影。
巨大的不安,再一次笼罩了我。
我们在浴池里面的所有人都护送着险儿与大海走向水云天大门。门前停着那张黑色的奥迪车,事先一步赶到车上的小黑已经发动,并且打开了车门。
车子越来越近。
我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因为,灯火辉煌的大厅中,居然有红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停。这是浴场大厅,不是迪厅。不应该有这种闪烁犹如镭射的光芒。
然后,我就发现了警车。
两张警车。
当天的第二批警察不知何时,已经赶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很近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我心头一直不安的感觉变成了现实。
“给老子把门守好!哪个都不许出去!”
回首看去,金子军带着十来个穿着浴场保安制服的人站在了身后。
身前大门也传来了繁杂地脚步声,金子军方才留在门外的那几车人也飞快下车,堵在了门前。
“兄弟们,拿家伙!”
地儿的声音也喊了出来,我们留在门外的兄弟也同时从几辆中巴上面潮水般地涌下,汇集到了门口。
刹那间,空旷的大厅前门已经被黑压压分为两派对峙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都充满了硫磺与热血的味道。身边险儿已经放开搀扶的大海,并且接过了他手里的枪。
原本平静的事态,一触即发。
极大的喧闹声中,我却感到自己静了下来,静如死域。全身上下的发根如同过了一层静电,遍体酥麻。
第383节
日期:2010-04-1321:05:36
四十七
回过头,透过简杰和小敏的肩膀,我向着前方看去。恍恍惚惚中,金子军如同幻影般我的眼前越变越大,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身后众多保安的簇拥之下,他在离我大约四五米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内心的恐惧变成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之后,我一直紧绷如同千根钢丝勒住了自己的神经反而得到了些许的放松。只是,随着神智的恢复,那种很久不见,喉头发干,嘴里又苦又涩,不断有痰意上涌的感觉也跟着来临。
张了张嘴,我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什么样的话语都已经多余,金子军的肢体语言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除了一战,好像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既然要战,我又何必多言。
只是,这一战之后,我的一切,我处心积虑,机关算尽而得到的这一切,还会剩下几何?
强烈地异物感充斥在喉间,我再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就那样,与金子军对视着,轻咳了一声,咳声之干枯晦涩让我自己都感到了羞愧与脸红。
金子军瘦若骷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轻淡却残酷。鼻子两侧瘦削干枯的皮肤在笑容下叠成几道,状如刀痕。
“胡钦,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啊?”
金子军的话语传来,仅仅只是稍微一顿,不曾给我留下任何做出反应的时间,他的声调蓦然提高,几乎是大吼着对着我说:
“哪个闹事的,给老子矮起(黑话:跪下的意思)!!”
“怎么搞?”
“小杂种,你要怎么搞?”
“搞死他!!”
各种喊声,在金子军的突然爆发之后,从我与他各自身边的人群中爆发了出来。
那一刻,我居然毫无来由地体验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恍惚感觉:我觉得自己是在梦中,又或者是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
我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处在风暴的中心,可也同样清晰地感到好像面前一切都与我无关。
看着身边地儿、贾义等人爆吼时脖子上的青筋,看着小二爷不断闪烁的眼神,看着险儿在松开搀扶着大海的手时,那紧抿的双唇,凸起的腮帮。
我觉得那样的陌生,陌生到好像穷我一生,未曾见过。
我只是突然就想起了君口中的那片薰衣草田。
风和日丽,平淡安详,她坐花间。
那一刻,我想,我的思维并没有控制自己的身体。我只是知道自己拉开了包中的拉链,将一直放在里面的手枪拿了出来。然后,我抬起头来看着金子军,用一种冷静得让自己都感到有些嚣张的语调笑着给他说:
“金老板啊,你个老麻皮,你想要怎么搞沙???????!!!警察在这里,老子这么多人,你啃老子一口啊,你咬老子的卵子啊?我捅你的娘!!”
我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破釜沉舟硬碰硬的一句话无疑激起了身边兄弟们一种极大的壮怀激烈的感觉。地儿、贾义、简杰、险儿等大部分的人,纷纷在最初的惊讶下扭过头瞟了我一眼之后,更加的躁动起来,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甚至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动手了。
金子军的脸上青了又白,在他身边人的痛骂声中,他一言不发。我也安立己位,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到双腿,等待着他的爆发的那一刻,飞扑向前。
然后,他居然没有爆发,他又一次笑了。
不怒反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笑什么,就听了另一片响动声。
“搞什么?你们想搞什么?”
“都给我站好!”
“老实点,莫调皮啊!”
“搞什么?想打老子,袭警啊?来,我给你打啊?”
几句和流子说话语气完全不同的喊话声过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快速从大门那边朝我们这里跑来。
扭头看去,在方才那位始终站在金子军旁边的穿夹克的中年男子带领之下,十来个警察正分开门口人群,扑面而至。
日期:2010-04-1321::39
四十八
事后得知,此人原来是这个片区派出所的所长。原本今晚,不是他值班。所以,第一批警察在接到报警之后赶来的时候,是一位副所长。
但是,他现在赶到了,不在他值班的时刻赶到了,且还带着手下的全部警力。
我想,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以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为天职,甘愿奉献自己休息时间的好警察。唯一的理由的是,他是金子军的朋友。
这本来是一个贫穷的片区,在这样的片区里当警察,原本就不是一份好的差事。而金子军改变了这一切,金子军为这个片区带来了滚滚财源。财源滚滚的片区,所长的生活当然也会更惬意的。
这个社会里,要想钱和权不成为朋友,几乎和让人民活得像人民一样难。
那伙警察对着我们走了过来,看他们的架势,我当然不会认为他们是过来秉公执法的,我当然更不会觉得他是过来帮我的。
除了日常缴税之外,我从来就没有在私底下喂过他,他怎么会帮我。
小二爷移动脚步,迎了上去,刚想开口说话。
“你给我让开!!!”
第384节
那位中年人却率先说除了话来,边说边一脸铁青,公正严明地伸出手指对准了小二爷。
小二爷呆在了当场,中年人转而一指大海,对着后面的人说:
“这个人,抓起来!”
“你敢!!”
“你他妈的动一下试试看?”
从我身边的兄弟里面爆发出了针锋相对的怒喝与刀刃碰撞的声音。
被阻挡了出路的警察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手枪。
“哪个敢动,就是袭警!!”
这样的情况下,我很不想出头。但是,我不得不出头。
我把枪插回后面腰间,走出了人群,走到了那位中年男子的身边,看着他,说:
“警官,不好意思啊,能不能移步谈两句?”
这位男子没有回答,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半边嘴唇上翘,眼中有些蔑视,有些轻佻,满是倨傲的笑意。
我赶紧又轻声说了一句:
“这里人太多了,闹。呵呵”
带着我夸张、恶心地笑容,期待的看着这位官人。他还是那副样子,斜眼飘着我,就像是看一个又脏又丑陋,却毫不自知,反而觉得自己美丽高贵,可以买大价钱的女人一样的眼神。
鄙视中带着戏谑。
方才在桑拿房里面,大海给我的那种感觉,又开始在心头出现。我克制着自己,依旧保持那份让自己难受的笑容。
大概一两秒的时间,他偏过了头,同时,嘴里发出了“嗤”地一声轻啐。对着后面人说出了三个字:
“抓人!”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炸了开来。
那一刻,我心中唯一所想,就是让这个人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地亲吻我的脚背,祈求我的谅解。
但是,我做不到,我也不能。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众人面前收起那份尴尬的笑容,用一种明显强硬起来的声调给他说:
“叔叔(流子们对于警察一种带着调侃意味的说法),这个事不是我们闹得,要抓人,绑架的那些你抓不抓?”
边说,我边一指身后不远处的和尚他们。
“我今天没有看到别的,我亲眼看到这个人持枪绑架!你今天没有闹事,我也不想多事,你最好给我让开,不让开就是暴力抗法!你是不是想闹事,如果想闹事,我马上调人,陪你闹好!”
边说,那位警察边示意旁边的一位手下递过来一台对讲机,作出准备呼叫的样子。
我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冷汗一层又一层地涌了上来。
屈辱,愤恨,焦虑,恐惧,各种情绪纷沓而至。
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有可能在今天走到尽头。
我不甘,我不愿,我不想!
我该怎么办???
那一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我的心底冒出了一种想法,一种非常非常龌龊的想法。可是,这种想法给我的诱惑却实在太大。
我也实在是忍受不住。
于是,我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了险儿。
日期:2010-04-1322:21:59
四十九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是歌颂爱情的千古佳句。
奈何人性本是相通,我和险儿虽然不是情人,没有举案齐眉。但是彼此之间同生共死,彼此相扶结下的那份情谊与默契,又岂会比世间夫妻来的逊色。
何况,险儿,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足可以当上一方黑道霸主的绝顶聪明人。
只不过是那零点几秒钟的眼神相对,我却知道,险儿依然明白了我的想法。
因为,他眼神中蓦地一下就爆发出了矛盾之极,也痛苦至极的光芒。
他飞快错开与我的对视,低下了头。
时光在那一刻停滞,如同是电影慢动作的回放一样,险儿低垂了几秒光阴的脑袋在我的注视下,缓缓抬起。
他没有看我,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大海,他又一次搂住了大海的肩头,那种毫不在乎,游戏人间的轻浮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显得那般高傲、坚强。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前面的中年人说:
“你来抓沙。”
“咚”地一下,彷佛有一柄十万八千斤的钢锤重重砸在了我的心头,在巨大的痛楚与恐慌中,我整个人完全沉了下去,透体冰凉。
因为,我明白了他选择。
我可以抛弃大海,他不能。他决定同生共死。
可是,我能抛弃大海,我能抛弃险儿吗?
我也不能。
那么,在无边的羞愧与愤恨当中,留给我走的路就只剩一条了。
当一个人真的了解到自己已经是绝境之后,他并不会有很强烈的绝望与悲伤。相反,他会安慰自己,让自己变得淡然。
因为,绝望与悲伤都已经在一步步落入绝境的过程中体会得清清白白。身在绝境之中,你已经不再需要这些。
唯一需要的只是安慰,和一个足以得到安慰的理由。
当我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可避免之后,我也帮自己找到了一个安慰的理由。
为了险儿,这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却无法让我在决定冒如此巨大的危险,殊死一搏之后感到安慰。
我的理由是:
如果光是警察抓人,那金子军又何必也带这么多的人来。如果光是警察办案,为何只抓大海,却不抓和尚,不抓我,不抓在场所有这些拿着家伙的人。
警察走了,留下我们。
可是留下来的我们,真的还能走出这扇大门吗?
横竖都是个死,我没得选择,我是大哥。
第385节
我只得一横心,将本已经靠近的脚步再次缓缓移向了身前的警察,我的右手摸向了身后腰间,对着这位官气十足的中年男子说:
“那你来抓吧!”
也许是那个警察从我和险儿一前一后的说话声中看出了一些不对头,在接下来的一秒钟时间里,他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只是将手中的对讲机握的更紧,更用力。
然后,在他身边的小二爷突然插了进来,插到了我与中年男子之间,显得非常亲热地用双手扶住了那位警察的肩膀,也挡住了他暴露在我面前的大半个身体,开口说:
“没得事没得事,警官。真的没得事,一些朋友喝多了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情。要不,麻烦你给点小面子,先等下,我和市局的xxx是朋友,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和你说两句,要不要得?”
日期:2010-04-1322:49:17
五十
小二爷口中的这个xxx确实是他的朋友,在我托张总的特意介绍之下结识不太久,却相当要好的朋友。而且这个人无论官职,权力都要比面前这位所长的级别高上很多。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常说:
县官不如现管。
这句话不见得都对,但是,一旦碰上了利益冲突的时候,就绝对是对的。
比如说,中央对于煤矿煤窑的三令五申和某些地方政府的坚决不作为。比如说,此刻,眼前,当下。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这句才是不论何时何地,亘古不变的箴言。
丑陋却真实。
金子军才是让这位警官日子过得越来越舒服的人,而不是xxx。何况,xxx并不在眼前,而金子军是与他一同前来。
所以,那个警察听了之后,默然半秒,身子微微后退一步,泾渭分明地扒开了小二爷搭在他肩上的手,嘴角冒起了一丝轻蔑的冷笑,说:
“呵呵呵,xxx?xxx怎么了?你威胁我?难道他来了,就看着犯法不管?这是重大刑事案件,你喊哪个来都不行!我警告你,你给我走远点。”
说完之后,他再也不理小二爷,又看向了我:
“胡钦,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是谁。你莫太嚣张,中国毕竟还是共产党的天下。老子现在带人,你想好起,你最好莫调皮。”
“带人!”
警察一拥而上。
我的眼皮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接下来的事,不用再写,大家也能猜到会如何发展。
可是,如果真的按照那个情况发展下去的话,我今天还有命在吗?相信我,在中国,如果你没有一个中央常委的爹,你却敢胆大包天到光明正大和一队警察对轰,你是绝对没有明天的。
你会死的比在山西当矿工,比到云南进拘留所,比在杭州飙车道上散步还惨,还快。
不,不止是在中国,在哪里都一样。
这个世界的王法有些好,有些不好,有些是为了大部分的人,有些是为了少部分的利益集团。但是,它们都是朱笔玉牌写下的王法。所以,通常,它们都有着一些相同的底线。
例如说,黑社会不能与官方明刀明枪冲突,邪恶不能与正义堂而皇之对悍,这就底线,也是普世价值观。
如果我违反了这个底线,各位也就看不到这本书了。
我不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我也没有一个位高权重到可以生死予夺的爹,我更不是一个不晓轻重的人。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再喝下九千斤红高粱。我也绝对不敢做出这种违背底线的事情来。
我不想死,我所做的一切都仅仅只是想要活着,好好的,幸福的活着。
可是,那一天,我却被逼到了没有退路。
我能怎么做呢?
这些年来,我变了很多,确确实实地变了很多很多。
换做两年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想也许我真会仅凭着一时悍勇,弄得个鱼死网破,卵子朝天。
但是,这种风格我已经放弃很久了。
道上这些年来,最可怕的不是明刀,而是暗箭。一次又一次,防不及防的暗箭。人被射得多了,变成箭猪的同时,也让我变成了——奸主!
尤其是当意识到自己会被卷入到廖光惠与皮春秋之间的巨大漩涡中之后,我更是如此。
几乎是每时每刻,每走一步,每说一句。我都是小心翼翼,万般谨慎,如履薄冰。
这样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却至少可以让我活着。
在接到和尚的电话,知道出事的地方是在水云天之后。
我并不是心急火燎般带着兄弟就赶来要人了,这么简单。
当时,着急的是地儿与小二爷,我没有。
打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样明显的风险我都不知道去规避的话,那我已经死了不晓得好多回了。
所以,在出发前,我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只是,现在的危机依然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知道那件事是否还会有作用,是否还能救我一回。
一切看天吧。
就在我的兄弟们已经与警察开始发生摩擦的那个时间。
当天的第六方势力终于赶到了现场。
只有两个人。
两个女人。
第386节
日期:2010-04-1521:23:42
五十一
“老子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碰我啊!哎,哎,你……”
三个警察一拥而上,一直挡在人群最前面的简杰大声喝叫着,声音一如既往地浑厚、嚣张。只不过当中却没有了他平日与其它流子对悍时的那种底气十足,虚张声势中明显能够听得出来里面的慌乱与胆怯。
就像一头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野狗。
呲牙咧嘴也胆战心惊。
毕竟,谁都知道,对抗警察的下场。
但是,他没有办法,身边都是自己的兄弟,就算再害怕,再不情愿,他也不能退,他拉不下这个面子,这个给了他一碗饭吃的面子。
简杰迎了上去。
“你干什么,干什么,反了天了,你个小麻皮!给老子老实点!”
当中一位警察的大喊也响了起来,在他们的喊声中,简杰被三人死死抓住,反剪双手,被迫弯下了腰。
那一刻,简杰半低下的脑袋偏了过来,双眼看向了我的这一边。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双眼圆睁,身体在警察的控制下不断扭动反抗。可他那一双眼睛,却告诉了我,他所有的绝望与无助。
他在向我求援。
向他的大哥我,来求援。
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地被自己的立场推着向前走,无论你愿或者不愿。
险儿已经开始移动脚步,靠向了这边;地儿也把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
我则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仅仅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握住手中的那支枪,下一秒,我不知道会不会开这一枪,而这一枪杀死的又会是敌人的今天,仰或是自己的未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雪白的光柱照射过来,遮盖住了始终在大厅里闪烁不断的蓝绿幻彩。
在所有人的注意下,一张车停在了水云天的门前。
黑色奥迪a6车。
然后,车门打开,我就看到了两个女人走了下来。
两个彷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经是剑拔弩张,兵刃相见的场景,彷佛只是和小姐妹在家打了一整天牌,打累了,想过来泡泡澡,蒸蒸桑拿,按按摩,享受下的,有钱又有闲的女人。
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当先下来的那个女人,手中拿着一部手机,正在有些做作,有些夸张,谈笑风生地对着手机叙说一天中发生的某样趣事,笑得前仰后合。
她留着中年妇女常见的烫过的齐肩短发,穿着一套款式普通却也素雅的居家休闲服,圆润的脸上,白里透红,色泽极好的皮肤让整个人显现了一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出来。
也许是手机里面的谈话吸引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也许是其它什么我不能揣测到的原因。
面对这么多的人,这样火爆的场面,这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应有的惊讶与恐慌。她仅仅只是微微瞟了面前的人群一眼,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就扭过头去边打电话边看向了正从驾驶室位置上下来的另外一个女人。
每个人都在车灯与女人的谈笑声中停了下来,呆如木鸡。
我清楚地发现,在场很多人的脸色在那一刻变了,变得极不自然。
我却笑了,由衷地看着简杰笑了。
笑得脑中眩晕,几要虚脱。
日期:2010-04-1522:02:
五十二
在那些下属溜须拍马的奉承话语中;在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嘴巴里;在那些欺世盗名的所谓社会学专家们拙劣的演讲稿上。
经常会出现一句被说烂到听了就反感的话,今天,我却不得不再说一次: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都有个成功的女人。
因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不管廖光惠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当初是怎么样的出身,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如今世俗的眼光中,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的而且确的成功的男人。
他有钱,非常之有钱。
他有头脑,没有真正读过几年书的他单凭着自己对于世情的感悟甚至都创立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圆滑的,非常好用的处世价值观。
他有朋友,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关系网之密切庞大,迄今为止,在我的认识中,仍可排到前列。
何况,他还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这种人格魅力强大到可以让他拥有死士。
士为知己者死的死士。
当然,他不是好人。说的直白点,他和我一样,都是彻头彻尾,大恶不赦的坏人。
可是,这本来就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有了上面那几点,后面这些还会有人在乎吗?
若是真在乎了,世间岂会如同今天一般魍魉横行,妖邪当道!
这样的男人,当然也有着一个背后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老婆,后面那位从驾驶室位置上下来的女人就是廖光惠的老婆,我们称之为萍姐!
萍姐和她的朋友就是那天的第六方势力。也是在一触即发的情况下赶到场,并且改写了所有一切的人。
那么,我们市虽然不大,却也并不是小到走在路上就可以遇见熟人。而萍姐又怎么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哪里呢?
因为,我不蠢。我是个坏人,但我绝对不是蠢人,蠢人当不了坏人!
时光倒流,来到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前。我还在场子里,与险儿父母呆在一起,接到和尚打给我的电话,得知大海在水云天的那一刻之后。
如果是两年前,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我只会做一件事:带上家伙,叫上兄弟,救人,办人。
但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
当时,我心中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险儿和大海两人的安危。而是不久之前,另外一个人给我说过的一句话:
“嗯,晓得了。小钦,今后这个事,你不用再问我!无论你怎么搞,我这边要人给人,要枪调枪,全力支持!一句话,莫丢我廖光惠的脸!”
我知道,我一直试图避免的这一切,将会在这一晚变成现实,我永远都无力逃脱。
我终于还是变成了廖光惠手上那一把对抗无比强大的皮春秋的枪。
不过,这句话浮现在心头的话虽然让我害怕,绝望。却也在同时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
第387节
我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在当时那个阶段的我的心中,确实已经有些东西超过了曾经视为生命的兄弟感情。
因为,厚道的地儿因为兄弟出事已经慌乱不已,一向冷静的小二爷也开始急躁起来,他们不断打电话叫人的时候。
我却没有,我只是点燃了一只烟,还没有抽完的时候。我已经打定了主意,然后我一个人走了出去,走到了相对清静的小二爷办公室,拨通了廖光惠的电话。
日期:2010-04-1522:29:27
五十三
很快,电话就被人接通,那头的声音很吵,听得出来,廖光惠应该是在一个公众场合。
“喂,廖哥!”
“啊,是我,你好你好,什么事?”
廖光惠的口气出乎意料的客气,里面还带着一些刻意地暗示。我立马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方便。
他所处的环境或者他身边的人让他有些不方便讨论江湖上的事,更不方便与我这个江湖上的人来谈。
于是,我用了一种非常急促的口吻说:
“廖哥,不好意思,要打扰你下,有些急事,你是不是不太方便?”
廖光惠是个极为玲珑剔透的人,听了我的话之后,电话那头仅仅是经过了半秒的沉吟:
“嗯,好,你稍微等下,听不太清楚,啊,啊,好。我出来一趟。”
然后,我听到椅子移动声,以及廖光惠对着别人说话的声音:
“不好意思,陈书记,我接个电话。广东佛山那边的,进的一批地板砖。呵呵,就来啊。”
随着脚步响起,电话里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小。
“小钦,你说。”
廖光惠的声音从片刻前那种刻意的礼貌热情,变回到往日那种带着威严的熟悉感觉。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告诉了他所有一切,并且表达了我希望他出面帮我的意思之后,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一声:
“老廖,老廖,快进来,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啊。快来!”
“好的,好的,来哒来哒,哈哈哈。”
最后,在旁人的催促声中,廖光惠非常快速,刻意压抑的语调给了我这样的回答:
“嗯,好的,晓得了。没得问题,你先处理,我等下会安排的,货款一定到位,啊,好不好?我现在在忙,先就这样,好不好?”
依旧的顾左右而言他,依旧的词不达意。
可是,我却明白,廖光惠要出马了。
他从来就是一个信人!
只是原本,我以为他会做的事情是调人。
会派来龙袍或者海燕、天哥等够级别的人来和我并肩作战,大闹水云天,正式掀开与皮春秋的龙争虎斗。
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无论输赢,今晚都会是血战。
可是,他没有,他派来的居然是萍姐。
我相信他的决策,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导致的每一次成功,都已经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种毫不怀疑的信服。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让我失望。我再一次完全地拜倒在了他的绝顶睿智之下。
所以,最初看到萍姐的那一刻,我马上明白了过来。所以,我笑了。
萍姐与先前下车那位女士雍容华贵的气质截然不同,显得要老气很多,也土气很多。她没有得体的衣着,身材极为瘦小,大概一米五五的个子,体重估计不会超过九十斤,而且细看之下,她的眼角周围甚至都有了几丝若隐若现的鱼尾纹。
萍姐向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说廖光惠低调,萍姐更低调。
一年到头,不去廖家,想见她一面都难。
萍姐也很和蔼。
无论何时听她说话都是得体大方,礼貌又加,斯斯文文的样子,有些像老师。可实际上,这个女人却因为大政策的原因,连小学都没有读完。
从外在条件看起来,萍姐是配不上廖光惠的,可是廖光惠向来都对她尊敬有加,相敬如宾。
道理很简单。
因为,萍姐不是黑社会。
不是黑社会,所以,她才能在身为黑道大哥夫人之外,还拥有了一个足够让人敬畏的理由。
她是庞先生的干妹妹!
关系极为亲密,之间过往远远要比廖光惠频繁的多的干妹妹!
如果说,今晚有一个人能将我带走,那就是萍姐。除了萍姐,就算前来到此的是廖光惠本人,也不行。
因为,皮春秋并不怕他。
可是,一个女人,一个老公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稍胜一筹的黑道大哥,而哥哥确是自己绝对得罪不起的场面当权者的女人。
这,是皮春秋惹不起,也不能不给面子的。
何况萍姐还有着另外一张牌。
那位气质华贵的姐妹。
日期:2010-04-1522:53:27
五十四
“哎呀,小钦,你和小二爷,你们几个家伙也在这里啊?过来洗澡啊?”
一把亲热到夸张的喊叫声传入了耳中。
随着这句喊,两个女人就那样轻描淡写地穿过了一群手拿刀棍的流子之间,穿过了那些目瞪口呆的警察身旁,向我走来。
一种无法克制地狂喜涌上了我的心头。
那一刻,我清楚见到就在斜对面不远处的金子军,脸色变了。
不再像方才那般镇定,那般淡然自若,那般胸有成竹、深不可测。
“是啊,萍姐,和几个朋友过来玩玩,你也来了啊。哈哈哈哈,我请客啊。”
我不再理睬身前的警察,用一种李莲英迎接慈禧太后的步伐,移向了萍姐两人。奇怪的是,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位始终挡在我前面的所长,居然主动侧了侧身,给我让出了路来。
在金子军惨白如纸的脸色下,在鸦雀无声的诡异氛围之下,我终于站到了萍姐身边。
萍姐身边的朋友,我不会说她是什么身份。我只想告诉大家,她当时的一个表现。打完电话后,她转过身彷佛才看见一般,对着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那位中年夹克男子说:
“咦,老马。你也在啊,华姐呢?没有过来?”
她的语气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位所长是拿着家伙,带着人在办案,而只是路边偶遇一般。
那位所长脸上的表情也万分尴尬,笑着点头。
这个时候,这位女子才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大叫了一声:
“哎呀,你们这些人,拿刀拿枪的在这里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啊?”
萍姐也搭腔了,她这句话直接说给了不远处的金子军:
第388节
“哎呀,金老板!还是我们开业的时候见过你啊,上次那么给面子,一直都还没有感谢你呢。哈哈。最近还好吧?怎么了?你这么多人,在这里。是不是我这个弟弟不懂事,在你这里犯了错误啊,你莫要欺负他啊,我屋里老廖对我这个弟弟不是一般的亲啊。小钦是一个小伢儿,金老板,你是大人啊。哈哈哈哈,是不是?”
边说,萍姐边走到金子军的身边,非常亲热地挽着金子军的胳膊,甚至还边说话边替他掸了下手臂上的灰尘。
一如多年老友。
金子军不愧是金子军,他此时的脸色居然已经恢复了红润,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先前的事情一样。他先将手盖在了萍姐的手上,礼貌亲热地拍了拍,极为自然的笑了起来,说:
“萍姐,你看你说的。没得事没得事,小钦还是什么小伢儿啊,哈哈哈。真的没得事,不信,你问小钦。”
“小钦,没得什么事沙?是不是你这位金大哥欺负你哒啊。”
“啊,没得没得,我就是和金大哥遇到了。呵呵。”
“你这个伢儿啊,就是这么不懂事啊,出来玩,你到处拿着这些刀啊枪的搞什么,搞得这位马警官还以为你是坏人,要搞坏事。你真的是。”
金子军身边一位保安古怪而纯情地看着他的老板,揣测着这个奇怪的世间。
日期:2010-04-1522:58:34
五十五
“哎,老马,给你介绍个朋友,陈萍,我最好的朋友啦。萍姐,来,这是这个派出所的马所长,我屋里老刘的好兄弟,以前是一个科室的,帮了不少忙。关系也相当不错,老刘经常在屋里提起他的。”
萍姐礼貌而客气地看着马所长,笑着点头,老马也笑,也点头。
“哎,老马,你是不是在办案子啊?”
说完上句,那位女士居然看着人多势众,荷枪实弹的老马明知故问了这样一声。
老马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只得带着笑容干咳起来。不待老马回答金子军插话了:
“没有没有,刘大姐,你想多了。老马一直蛮照顾我们这个公司,今天专门请所里的朋友过来休息下的。刚好几个客人喝醉了酒,老马他们随便帮下忙,已经搞完了。没得事,没得事。刘组长还好沙?今天怎么没有一起过来?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他,想他啊。”
“哦,这样哦,那就好。老刘他今天有事,省里来人检查,要陪客。小金,你的生意越来越好啊。”
“还不是托你和刘组长的福。哈哈。”
与金子军寒暄完之后,这个女人又飞快地指着我,声色俱厉地瞪了我一眼,看着老马说:
“喏,这个伢儿是她的表弟。刚刚在车上萍姐还在给我说,她这个表弟不听话,让她几多恼火。不过,人还是不是坏人咯,只是不懂事。老马,是不是这些伢儿搞了什么坏事。哎,你莫看我沙。这个伢儿实在不听话的话,你帮我把他抓起来,关他几天,看他还懂事不懂事。萍姐,伢儿就是要管。你说是吧?”
马所长脸上的笑容更浓,也更难看。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简单。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用她们有些唐突,好像还冒着一丝傻气的说话中,一场危机化解无痕。
我和我的兄弟们终于完好无缺地走出了这扇大门。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却又如此奇妙。
因为,这些简单中是历尽冷暖,看透世情之后才会拥有的复杂。
走之前,我专程赶到了远在大厅一端的和尚面前,说了这么一段话:
“山不转水转,吴老板,我们市的庙小,怕是有那么一天容不下你这个大和尚。保重啊!”
现在是一个经济型的社会,在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一切,都可以用经济两个字来分析。
我和和尚也是一样。
我参加搬坨子的第一次,是免费,用低于正常价值的价格打入和尚与财鱼垄断的市场,这就是经济学中常用的感念——倾销。
有人倾销,打击了原来固有的本土商业销售,那么,就必定有人要进行反倾销。
在维基百科上,对于反倾销的概念是这样解释的:
反倾销(anti-dumping),指对外地商品在本地市场上的倾销所采取的低制措施。一般是对倾销的外地商品除征收一般进口税外,再增收附加税,使其不能廉价出售。
这段话有人能看懂,但是有的人也许会觉得些许晦涩。
没关系,我解释之后,大家都懂了。
和尚他们增收附加税,不让我廉价出售的方法就是让打击我的营业实体。
用黑道的话来说,就是办人,办我、小二爷和险儿。
不过,和尚忘了一点。
任何商业都是围绕着产品来进行。关于每一个产品的运作,投资人都有着自己的预算。他和我的预算不同。
和尚的预算是开战,在皮财鱼与金子军的支持下开站。
我不同,从插进莫林肚子里面的那一刀开始之后,遇到麻烦时,我的预算就只有一个了。
命。
我自己的,或者是敌人的命!
和尚的命在哪里?
小二爷他们想要直接去办和尚的人。
我不同意。
因为,和尚是大哥,也许没有实力,一定有些人脉。如果了大问题,这些人脉追究起来,我们不见得能讨到好。再说,出来打流,本来就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命不值钱。
比命更值钱的是钱!
和尚的命就是他的钱。
他的钱就是搬坨子。
我要完全侵占他的市场,将他一扫而光。
经济学上叫做,兼并。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终于遇到了那位很久不见的故人。
日期:2010-04-1523:04:09
故人出现,胡钦兼并和尚赌盘。
韬光养晦,三哥终于全力反击,惊人之战终于开张。
暗度陈仓,黄皮另有春秋,大小民倾情登场。
下面故事,将于近期相继播出。
近期关注!
第389节
五十六(4.17)
五十六
大海闹出来的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他孤身救主,毫不畏死的忠义与悍勇也在一夜之间响遍全城。
除了已经被变幻成多个版本的传奇依旧流传在街头巷尾的小流子们口中之外,这个事情带来的影响彷佛已经开始消散。
但是,我的心却从来不曾有半分的平静下来。
自从大海拒绝与我一起走出桑拿房,以及险儿拒绝听从我的话放弃大海,而选择同生共死对抗强敌的那一刻起。
我就不再平静。
从认识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险儿向来都是一个有着人格魅力的人。他直接,干脆,英俊,干练,敏锐,少言,恩怨分明,敢作敢当。他的身上,几乎有着一个传奇性黑道大哥所应该拥有的一切鲜明特征。
浴场那晚之后,我更是很多次地听到手下小弟们对于险儿的夸赞声,以及他们有意无意之间面对险儿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崇拜眼神。
面对这些,我都像是一个阴暗丑陋的窥阴癖者,呆在一旁,装作无意,默默看到了眼里,记在了心头,没有人知,没有人晓。
这些东西,的确让我一度感到有些如鲠在喉。
但是,他们还不足以让我做出日后那个引起了轩然大波的错误决定。
让我做错的根源在于一句话。险儿在大海事件之后,专门找到我,给我说的一句话。无头无尾,我和他却都能够心知肚明的一句话。
我很清楚地记得,他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有点羞涩,却又坚定,双眼炯炯有神,说:
“莫要往心里去啊,弟兄,浴场里我没得别的意思。”
我对他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我也看到了他的笑容,一如当初神人山上小庙中的他,那样纯洁,真挚。
可是,在我没有显露丝毫异端的外表之下,我却感受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心寒。
因为,险儿的这句话让我明白,他摸透了我,甚至连那些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内心都已经被他摸透。
跑路这两年,险儿确实也已经变了太多。他更加聪明,更加人情练达,更加世事通透,也更加可怕。
我相信,唯一没有变过的,是他对于我的那份感情。
他是一个远远要比我更加重视感情与义气的人。
只是,他却没有想过,我也变了。
我已经不再喜欢被人看透,更不喜欢被人掌握,无论此人是谁,好意还是坏心。
多年之后,我看了一部郭富城先生主演的电影,叫做《白银帝国》。里面他饰演一个年轻的家族掌门人,他想要提拔手下最为得力的一位邱姓管家来掌握家族的大权。
但是,他那位心思九曲玲珑到可怕的父亲,却执意不允。他的父亲更加倾向于另外一位才能平平的手下掌权。
郭富城饰演的那个角色问他父亲,这样做的理由。
老爷子说了这么一段话:
“邱掌柜才高八斗,书香门第,有子,兄弟二人,如果什么都由他来做,这个家迟早就是他的了。功高震主啊!”
在那几年,内心的高傲与自负,已经那几缕最深处的羞愧让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有过这样的想法。我甚至连提都不想去提。
但是,事过多年,龃龉已消的现在,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我们,以及我们之间的那些事。
我不得不承认,电影里面,老爷子的这段话确实就是当时我心态的最佳体现。
于是,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在后来,我们兄弟当中另外一个足可媲美险儿,堪当大哥之任的人归来之后。
在小二爷的大力劝阻当中,我依然固执地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制衡。
当时的我,只是想要让越来越锋芒毕露的险儿手中的权利受到制约与平衡,然后在这样的平衡当中找到属于我个人的安全感觉。
但是,我却忘了,公元一九九七年,六个青涩少年在小庙中的誓言:
“同生共死,贵贱相随!”
我也忘了:
既是兄弟,何用权谋!
这就是那个唯一一次几乎让我们兄弟分崩离析的大错起源。
五十七(4.20)
在我的家乡,那个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江湖,让我尝尽了酸甜苦辣,也感受到了意气风发的城市,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天,表情麻木,行色匆匆的路人;皱纹如刻,身形佝偻的小贩;嚣张跋扈,面目可憎的流子;装腔作势,鱼肉一方的当权者;衣着暴露,媚视烟行的可疑女人;街头飘扬的白色塑料袋;巷尾病态猥琐的吸毒者;污迹横流的菜市场;冲天而起的工业污气;浑浊发臭的小河水;随处可见的不公,触手能及的剥夺……
世态的丑陋在阳光下表露无疑。
可是一到了晚上,这座城市变了,变得如同一座海市蜃楼般的虚无且又妖娆。
杯来盏往的谈笑;半推半就的调情;迷幻的七彩灯;震耳的音乐声;广告画上的绝世尤物;中心广场五色斑斓的喷泉;忙碌的的士司机面上克制不住的笑意;寻找乐子的上班族轻狂放肆的歌声。
每个人都表露着最为真实的欲望,享受着锦衣夜行的快感。享乐到死的态度随着汗水一起从人们的毛孔里散发出来,然后再伴随着烟熏火燎的铜臭味挥发在这座城市上空每一毫厘的空气之中。
一片歌舞升平,盛世豪景。
这种夜是美丽的,美丽到让人窒息,让人的思考同样窒息。
白天的丑陋,世间的血泪都已经在霓虹的闪烁中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无边的夜色,以及一座在夜色中光芒夺目的不夜之城。
这样的美丽夜色中,无数段悲欢情仇,生离死别的故事接二连三的上演,真实且平凡。
“胡钦”
一声似有似无,飘渺之极的轻喊让我从最静谧的深渊中突然醒来,带着浑身的冷汗。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下意识想要寻找那个喊声的来源,却发现,周围只是一片黯无声息。口干舌燥的感觉袭来,脑袋就好像是被人打过一棒般又昏又沉。
翻身想要下床找水,却一不小心碰到了身旁一个温暖的身躯。扭头看去,是那个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爱着,又是否爱过,却陪在我身边已经很久的女人。
美丽的相貌如同婴孩,恬静祥和。
看着被我掀开的那片被子下方,露出的胸前那一抹白皙如雪,听着她绵长悠远的呼吸。刹那间,我很想拥她入怀,就那样简单地抱着,让她火热的身躯挤着我,挤去空调抹不掉的几缕冰寒。如同当年曾在怀中的另外一个女人,一直到地老天荒。
但是,我没有,纵然那样痴痴望了良久良久,我还是没有。
君的离弃之后,和女人在一起,除了单纯而原始的反复机械式活塞运动之外,我好像已经快要忘掉了那种相拥的感觉。
那太陌生,陌生到让我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软弱与不堪。
抬头看去,正对床头的窗户外面,万家灯火正透射进来,替昏暗的房间笼上了一层暗淡的光芒,我却坐在光芒之外。
前一晚狂欢的片段随着酒气一起涌上心头。
我尽量轻缓地走下床,端着一杯水,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景色,迟钝的神经花费很大的力气之后,才辨别出自己身在我市一家著名宾馆。
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寒冷的空气扑面而至,随着空气一起传来的,还有一曲不知道哪个地方正在播放的“茉莉花”。
清甜空灵的旋律彷佛一个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俏皮精灵,有一下没一下,跳跃着进入了我的耳朵。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茉莉花呀茉莉花……”
这是一首平日听过并无感觉的歌曲。但是那一刻,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却在旋律的勾引之下粹不及防地汹涌而来,我突然就想起了元伯。
他如果活着,多好!
死一般厚重的寂静中,手机的震动响起,所有的黯然和心酸都消褪无踪。在床上女孩翻动身体的响声中,我打开了机盖。
蔚蓝色的光幕上显出了一行字:
醒来没有,醒来了马上回电,有事找你!龙袍
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我按下了拨出键。
江湖。
江湖无涯,人世罔极,永永远远徘徊于无涯罔极之江湖人世间,我已甩不掉,躲不开。
那些花儿,亦不会再为我怒放。
胡钦,如同是一个活在与众生颠倒的世界当中的怪胎,迎着这样动人的夜色再次醒来。
第390节
日期:2010-06-0820:14:03
五十八
“喂,醒来哒?!哈哈哈,听说你昨天和小宝他们玩得蛮嗨啊。抱着小宝、元英他们几个的马子往死里啃,你真不要脸啊!我就不晓得你屋里小茹当时看到了怎么想,晚上回去哒未必没有要你跪搓衣板?”
电话刚一接通,龙袍一如既往浑厚豪爽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那些我在昨夜,醉而忘形的片段也随着他的贱搞调笑声,一一浮现眼前。
流子也是有自尊的!
面红耳赤之下,我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大声吼道:
“少放屁,脑壳疼的狠!什么卵事,快点讲!”
“哈哈哈,还怕丑啊!和老子怕丑,你昨天不怕丑,你居然还说要和元英喊的那个女伢儿结婚。老子真是服了你的箍(服箍:死心塌地的崇拜,佩服,自愧不如。)哒!天下第一骚人。”
我很想变成机器猫,因为那样的话,我的口袋中会有一扇任意门。然后,我就可以马上出现在大嘴巴的元英面前,一把掐死他!
“大哥,莫讲哒好不好?什么事?讲正事要不要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廖哥都晓得哒,廖哥说他帮你当证婚人。哈哈哈哈,老子忍了一天,不是听小二爷说你喝醉哒还在睡觉,早给你打电话哒。哈哈哈哈哈……”
在我决绝如铁的沉默中,龙袍那种让我想死的笑声终于缓缓平息了下来。
“这样的,胡钦,你前几天给我说的和尚那件事,我有路哒!”
心头一紧,我用极快的速度脱口而出问道:
“怎么了?!”
浴场事件之后的这段日子里面,我和我的兄弟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如何报仇?
和尚针对我们的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他居然一天之内分别想要绑走我、险儿、小二爷三人,最后还几乎把我们逼到了有死无生的绝路。
如果不是廖光惠,我现在已经完了。
我欠下了廖光惠太多,与和尚之间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谈和。
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于公于私,我都已经别无选择。在背上那一只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之手的推挤下,我只能是惶恐又无奈地卷入了皮春秋与廖光惠两人之间暗流汹涌的斗争当中。
既然我已经接受了做枪的命运,那我至少也要做一把寒光四射,横扫千军的利枪。
横扫和尚,最好的办法就是堵死他的财路,清光他搬坨子的生意,永绝后患。
廖老板私下给我说,如果我有这个能力,他全力支持。
那么,这也是唯一能够让我快速聚财的方法,财力上涨,势力也会上涨。只有这样,也许我还能在这场斗争中寻得一线生机。
可是,前文中已经告诉过大家,搬坨子的细节,整个过程中做到了绝对的周密与安全(细节麻烦各位参考前文)。客源是早就固定,知根知底的熟客。地点也几乎是绝对的与世隔绝,周围所有道路都有人把守放哨。想要在这样周密的布置下,扫荡掉一个根深蒂固的大哥的场子,然后全身而退,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想了很久之后,我和小二爷、险儿、地儿四个人一致认为,要想彻底扫掉和尚的场子,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出发之前。
只有在还没正式开赌,等待客人集合,一起赶往搬坨子地点之前的这段时间,防范措施才没有那么严密。我们也才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现在和尚兄弟的面前。
按照规矩来说,出发之前集合的这个地点,也是绝对保密的。通常都是赌场老板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提前几个小时才通知客人。而且无论是谁,过时不候。
如果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中动手,我们当然也需要一段提前准备的时间来调人调车调家伙。可是,提前知道这个地点的人很可能就只有和尚兄弟两人,他们自己不可能会透露。
因为这个极度棘手的问题,我们兄弟殚精竭虑,依旧无从着手。
所以,我曾经求助过龙袍海燕,甚至廖光惠。
现在,消息终于传到。
在龙袍接下来的述说中,我的心狂跳了起来。
日期:2010-06-0820:18:40
五十九
事情的转机就在于那位故人。
很久之前,在我们兄弟的生活圈子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的出现,差一点让我兄弟四分五裂,也差一点让九镇六帅的名号一去不返。
虽然她最终还是没有做到,但是她却还是为我们引起了一片的血雨腥风。
这个女人就是小二爷的初恋——橙橙。
橙橙离开小二爷之后,就跟在了吴总身边。
她没有理由帮着外人来办自己的男朋友,何况,这个外人还是与她有过旧怨的胡钦。
但是人之一生,峰回路转,前面种下的因,后头会接下什么样的果。何人又能看得明,道得清?
当初,我和茄子在我们市的宵夜一条街遇到她和他的新男友吴总,并且被吴总带人痛打了一顿之后,我们绝对不会想到会在日后某一天与橙橙成为合作的伙伴。我们想的只是要报仇。
再后来,省城之行、黄皮归来、与和尚之争等一系列的事情不断发生,报仇一说也就被耽搁下来,不了了之了。
从那往后,我也就不曾见过橙橙。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时光流转,也许我都会慢慢忘记这个女人的存在。
但是现在,在命运这位编剧的创作下,她却再一次的登上了舞台。并且在由我和和尚主演的这部戏中,扮演了一个承上启下,非常重要的角色。
还记得当初,橙橙刚刚认识小二爷的时候,她正在我们迪厅楼上的ktv里面上班,当妈咪。
我想,看这本书的人里面,一定有很多去过ktv,一定有很多在ktv里面点过小姐,一定也有很多人在点小姐的时候,对那些千娇百媚,风姿绰约的妈咪们表现过相当大的性趣。
但是,真正能够与这些妈咪共赴巫山,一尝夙愿的人一定不会很多。
因为,妈咪不是小姐,她的收入是靠小姐出卖身体的分成,小姐的收入才是客人口袋里的钱。所以,就算是某个妈咪心甘情愿,也绝对不能去明目张胆地抢小姐的饭碗。
就像是售楼小姐虽然可以带自己一起卖,却不能不卖楼,光卖自己一样的道理。
这是行规。
只不过,妈咪也是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也希望回家有个暖和的被窝,她也和那些小姐们一样“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她们当然也就有自己的男人。
有些妈咪的男人是结识很久的客人,不用说,这个客人一定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也有些妈咪的男人是她们真心爱上的那个,也许他们没有钱,也没有势。
不过,大部分妈咪的男人通常都有一个身份。
她们的老板。
真正的,可以给她们一碗饭吃的老板。
当初橙橙上班的那个ktv,老板就是龙袍。
所以,说到这里,橙橙与龙袍之间的关系,大家也一定可以想明白一些了。
龙袍不能说是橙橙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与橙橙一起出现过,更加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橙橙是他的女人。但他与小二爷,吴总三人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干弟兄”。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是有过一夜或者很多夜的露水情缘的。
我和龙袍关系不错,我和橙橙是对头。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朋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这么简单。
地球是圆的,人情也是圆的。
何况,龙袍与橙橙怎么说也可算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所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之间也没有断了联系。
就算后来,龙袍迫于我的压力,开除了橙橙,也是同样如此。
而且根据种种迹象的表面,我相信,直到橙橙跟了吴总之后,龙袍一定也还曾经与吴总战斗在一个地方。
那么,在战斗的时候,心中有些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与这个游离在现实之外,并不会威胁到自己生活的好战友一起分享,就自然而然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了。
第391节
在我给龙袍他们说起了我想办和尚,并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之后的某天,橙橙再次与龙袍分享了一些事情。
一些让她很不开心的事情。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不开心的事情,居然会让她背叛自己的男友,调转枪头,站到了我的阵线呢?
日期:2010-06-0820:27:44
六十
橙橙是一个年纪并不算大,容颜依旧美丽的女人,只可惜,她也是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吃青春饭的女人。
而且,她从事这一行的年头实在是不算很短了。
这样的女人往往都要比一般的女人老得更快,容颜如此,心更是如此。她们看惯了薄情的同时,也就更加渴望一份安定。对于她们来说,安定的含义很简单,只有两样而已。
钱,或者婚姻。
当初,橙橙跟着小二爷,就是这个原因。
她看得出来,小二爷是个好男人,也是一个可以养活她的男人。所以,她想要和小二爷结婚。
最后却因为我的存在,她不得不离开。
离开小二爷之后,她火速的勾搭上了吴总。
但是,这一次,橙橙却找错了人。
吴总从来就不是一个值得被尊敬的男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
对付女人,也是如此。
简单来说,吴总现在已经厌烦了橙橙,她在吴总的身上得不到可以让她满足的钱,勾搭当初结婚的承诺也只是一句戏言。
除了隔三差五的让吴总睡一晚之外,橙橙一无所有。
于是,在某个夜晚,渴望得到更多的橙橙施展出了她这样的女人经常会用的一个伎俩——自杀。大吵一架之后,佯作崩溃状在吴总的面前割脉自杀。
结果,却并没得到吴总的爱与怜惜,甚至她都没有得到吴总的同情。她得到的只是手腕上那一道深刻入心的伤痕,以及吴总勃然大怒之下的一顿痛打。
吴总确实远远比不上他的哥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他忘了橙橙是一个有过什么样经历的女人,甚至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去了解过橙橙是一个何等心机深沉的女人。他一定认为橙橙只是如同他之前玩过的无数女人那样,软弱可欺。
龙袍给我说,橙橙当时在述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双眼中冒出的那种极端仇恨的光芒,让他都感到心寒。
橙橙说,她要毁了吴总。
我也一样。
这就够了!
最后,在电话里面,龙袍给我说:
“她有条件的哦。”
说老实话,当时我有些不以为然,这个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了。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于是,我嗤笑了一声,说:
“就是钱沙?”
“嗯,是滴!你猜她和我说的好多?哈哈。”
龙袍说到后面,居然笑了起来,笑得我颇有些莫名其妙,问道:
“好多沙?笑得这个鬼声音,未必一百万啊?”
“就是这个数!!!!”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我却非常清楚的知道,我一直嬉笑着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突然就阴沉了下来。
心中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张口想要大骂橙橙。
“胡钦,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这些女的啊,钱就好像是满地都是,只要捡的。喂,喂,你到底什么意思沙。我是觉得,你可以和她谈下看看咯。到时候你不见得给这么多沙,是不是的?”
听到龙袍的说话之后,我却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来。我想,就是那一刻,橙橙的最终结局已经被定格在我的心中。只是,我并不想要马上就告知龙袍,这毕竟是和他有着亲密关联的女子。我只是若无其事的平淡回答:
“好,你要她联系我咯。我再和她谈下。”
“那好,到时候,就要她打你电话咯,具体怎么操作,你个人再和她谈。要的沙?”
“要得,麻烦你哒啊,龙袍。”
“不麻烦不麻烦,下回你和元英的马子结婚的时候,喊我喝个酒就要得。哈哈哈哈。”
电话挂断了。
我呆呆站在窗前,繁华市区,无数盏灯光如同星河,在我的眼前蜿蜒开来,直到天际。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极为邪恶,但是却让当时的我非常享受的奇妙感觉。
感觉到自己正在无限的膨胀变大,任何事,任何人,迟早都只能匍匐在我的脚尖,仰望着我的存在。
莫林,莫之亮,和尚,金子军,黄皮……还有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狮子大开口把我当凯子的橙橙。
每一个惹我的人,欺负过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试图挑衅我的人,他们将会付出以倍计的代价。
我的时代即将来临!
日期:2010-06-0821:15:39
六十一
接到橙橙的电话,是三天之后。
当时,我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看这个月的账本,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放到耳边,一个极为动人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嘻嘻,胡总,好久不见啊?”
仅仅只是零点几秒的诧异,我立马反应过来,对方是橙橙。直了直身形,我说:
“橙橙?”
“胡总,记性这么好啊,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好久没有看到你了,现在还好沙?”
“还好还好。多谢你。”
刚开始的分把钟左右,我始终都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电话里面和橙橙说着一些虚情假意的闲话套话。
虽然我心中也很着急,也很想谈正事。但是,我克制着自己,绝对不让自己主动去提。
因为,橙橙是个聪明人。而这是一件双方合作的事情,我先提了,就证明我的心更急。这多少也会让我失去之后谈判的某些筹码。
耐心,是我打流这些年,已经学会的一样东西。
果然,在又一句闲言过后,橙橙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之后,说:
“对了,胡总,听说你现在和吴成搞得蛮不舒服是吧?”
“嗯,是的。我要办他。你应该听龙袍讲了吧?龙袍说你可以帮我。”话到这里,我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我干脆地说出了这句一定会让橙橙感到安心的话来。
“嗯,龙袍给我说过了,不然我也不会找胡总你沙。胡总,你看,龙袍给你说过那个事吗?”
我一听就已经明白,橙橙说的是钱,嘴里却故意反问道:
“什么事?”
“啊,就是,那个,钱的事啊。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要到浙江那边去,自己做点小生意。所以,胡总,你觉得……”
“哦,我晓得,晓得,龙袍给我说过了。”不待橙橙说完,我就打断了她的话。故意沉默了片刻后,我说:
“橙橙,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这个事我心里有数,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一趟也好,约个地方也好。我们再细聊一下。怎么样?”
接下来,橙橙说出了一句让我非常意外的话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躲闪起来,说:
“时间我倒是有,不过,我过来的话,朱总(小二爷)也在你们场子里面吧,是不是不太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一句再也普通不过的话,曾经相恋的情人,在翻脸成仇之后,会去刻意避免再度相逢时的尴尬,此为人之常情。
橙橙再狡猾,当时也一定没有多想。
可是,我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这个风尘女子的心中,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依然残留着对于小二爷的那份爱恋。
我绝对不愿看到当年的故事再次发生,我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又去伤害二爷。可就是那一刻直觉所引起的反感,却导致我在几个小时之后,做出了一件真正伤害到了小二爷,也让我后悔莫及的事情。
“那好,我今天晚上在牡丹宾馆打牌,你看能不能过来,到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我们在那里见。”
“嗯,好的。”
第392节
日期:2010-06-0920:15:07
六十二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再次见到橙橙的时候,她动人依旧。
当时,我接到她的电话,就离开了正在打牌的套房,来到隔壁事先已经开好的另外一个房间。
两分钟之后,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鉴于我们之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和不久前电话之中我的强势表现;也鉴于我已经日渐习惯别人在我面前的畏惧收敛。
本来,我以为她面对我时,多少会有些紧张、尴尬,或者害怕。
但是我失望了,如同吴总一样,我低估了这个女人。
她就那样巧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彷如我们之间那些不快的过往从来就不曾发生,一反之前在电话中始终被我牵制的感觉,大方而自然地伸出手,对我说:
“胡总,好久不见。以前的事不好意思啊,莫要往心里去,你是大哥,好男不和女斗,是吧?嘻嘻。”
在见面之前,心中所有居高临下的设想与谋划,在眼前这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中消失全无。本应是主动的我,措不及防下反倒显出了些许狼狈。
短暂呆滞之后,有些笨拙地笑着握住了橙橙的手,滑若无骨的感觉流入心中。
简单的寒暄,她脱掉身上的羽绒服,坐在了我的对面。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她在坐下的那一刻,背微微后仰,将左腿轻轻搭在了右膝盖上面。随着她一系列动作,一件极为贴身的高领毛衣下小巧高挺、鼓胀到恍如呼之欲出的胸膛,剪裁得体的牛仔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展露在我的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完美无瑕。
纵然没有了在ktv上班时候那种暴露性感的撩人打扮,却反倒露出了几分我更为欣赏的含蓄出来。若隐若现之间,我彷佛感觉有一支绚丽的烟花从丹田处升起,“啪”地一声在胸膛里爆开,化入了浑身上下千百条血管之中,那种炙热浓烈让我全部的血液都滚烫起来。
橙橙当时一定看出了我在那一个瞬间中,无法克制的原始欲望。
因为,面对着我的眼神,她整个人身上残留的几分僵硬感觉在这一刹那变为了绝对的柔和自然。
只不过,同样的是,我也看出了她美丽眼睛里面那一丝一闪而过,狡黠得意的光芒。
这让我意识到了一点: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一个以玩弄男人为生的女人,美貌,向来就是她的本钱,而她也非常善于利用这种本钱。
终其一生,在吃了比我见到的还多的鸟儿之后,从男人这个角度来说,她对于我的了解,可能比我自己还要深。
而且现在,她的眼神已经证明了她是有备而来。
我终于从最初的不适应中恢复过来,开始警觉。
挺直了自己的脊梁,我根本就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欲望,胡钦向来就是一个咄咄逼人的男人。我索性就只是那样直勾勾地望着她,望着她的胸膛,和她美丽的双眼,甚至她两腿之间,被紧身牛仔裤所勾勒出来的微微隆起的一沟泉眼轮廓。
直到她的眼神破天荒第一次因为这样的逼视而开始躲闪之后,我才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探手从面前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来点燃。
日期:2010-06-0921:12:28
六十三
浓郁的烟草味充斥在口腔,空气却在这样阴暗而无声的角斗中凝固。橙橙的身体也越来越有些僵硬,在我的注视下,两腿条不断地轻微调整着,挪动着。
我知道我已经夺回了主动权。吐出一口烟,我直截了当地说:
“客气话,我们就不多说了。听龙袍讲,你可以帮我?”
橙橙抬起了头,她的眼神中又一次恢复了刚进门时的那种神采,嘴巴也张了开来。这个美丽而精明的女人心底相当清楚,除了美貌之外,下面的内容才是她今天最大的本钱。
可惜,我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我仅仅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马上接着说出了另外一句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告诉我?”
显然我的问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整个人都呆了一呆。不过,她毕竟也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女子,大概一两秒的样子过后,橙橙就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张嘴又想说话。我却在她嘴巴刚刚张开的那一瞬间,第二次抢在了她的前头:
“橙橙,直接说,我们之间就不要说那些没得用的话哒。”
她又呆滞了下来,然后,她说:
“胡总,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晓得我,我也晓得你。吴成和他哥哥两个人都被你逼成这个样哒,我一个女的,我拿什么骗你呢,难道我这么不晓得轻重?”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她。
我想,橙橙自己也知道自己上面的那段话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她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几乎是在放下茶杯的那一刻,同时说道:
“胡总,我而今只要两样。第一,如果不是我跪着求他,吴成这个杂种差点就把我扔到楼下去摔死了。我跟了他这么久,得这么一个下场,我要找他报仇。”
果然,在橙橙说这段话的时候,看着她木然的脸庞上,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神,我体会到了龙袍当时那种心寒的感觉。
“还有呢?”
“我没得工作,这个地方我也不想呆了。我要钱!你要我拿出什么保证,我也没得。但是,如果你真不相信我。可以事后再给钱。我信你!”
听到最后这句话,我感到自己的嘴角再也忍不住地往上扬起。橙橙聪明,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人,见识短、稳不住的女人。
“好多?”
“我给龙袍说的那个数。”说到这里,橙橙也许是有些发自内心的心虚,她移开了对视的眼神。
“好多?”
我没有放过她。
第393节
我看着橙橙的眉毛微微一扬,她终于说出了口:
“一百万!”
那种被人侮辱的愤怒又一次在我心中飞涨了起来,我将上身前倾,越发地靠近了原本就近在咫尺的橙橙,两手压在了她重叠的双腿上。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小巧精致的鼻子里面,一股股热气喷在我的面颊。
“你是我,你给不给?”
橙橙双眼突然睁开,怒火一闪而逝,却没有回答。
也许是我过于亲密的肢体动作让她感到不安,也许是我毫不掩饰的话语让她太过震惊。我放在她腿上的双手明显感受到一下震动传来。
我笑着望向橙橙圆睁的双眼,说:
“三十万!橙橙,钱不是捡的!”
橙橙脸上再也没有了起初的美丽动人,变得丑陋不堪,随着急遽提高的语调,白皙的脖子显出了一根根凸起的青筋:
“胡钦!你和我开玩笑吧!一百万,对于你来……”
我脸上的笑容蓦地一下消失,紧紧咬住自己的牙关,用一种刻意显出凶狠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人。
始终压在她膝盖上的双手猛然加大力气往下一摁,摁住了她因为愤怒而几乎跳起的身体,也摁住了她后面没有说完的话语。
直到一切恢复沉寂。
日期:2010-6-921:37:00
六十四
“你也是老江湖了,不是个什么都不晓得蠢货。你晓得做事的行情。橙橙,三十万是不是一个公道的价码,你个人心里也晓得!如果你帮我这个忙,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甚至我还可以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今后,你就是我胡钦的朋友。不过,橙橙,你想好,我不是小二爷,也不是吴成!”
在说这段话的最后一句的同时,我原本五指张开往下摁的双手,突然在橙橙的腿上一收,指头非常用力地陷入了她大腿两侧的肉中,吃疼之下,橙橙微微张开了她性感的嘴巴。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要她明白,我没有说出的后面一句话:
所以,你最好莫要过分,莫当我的敌人,莫和我调皮!
橙橙当然能够领悟到我的肢体语言。
接下来,并没有僵持太久的时间。
她同意了我的价码。
这原本就是一个公道的价码,她在答应的同时,心中应该也是快乐的。只不过,如果当时的她能知道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她就一定快乐不起来。
不但快乐不起来,她还会恨不得杀了我。
这是后话,日后再提。
那天的事情,如果就到这里结束,我得到了一个扳倒对头的良机,也可算作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只可惜,橙橙再怎么样厉害,毕竟也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刚刚搞定了一大笔钱的快乐女人。
人真的不能太快乐,快乐过头了就会“乐而忘形“,”乐极生悲”。
在一切谈定之后,气氛变得融洽缓和,我们在闲谈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着合作的某些细节。在这样的气氛下,橙橙突然问了一句话,一句改变了所有一切的话。
她说:
“胡总,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啊?”
“嗯?”
我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我和朱总在一起的时候,你是觉得我在玩他,还是看我不来?其实,我还是真的有点喜欢朱总的。”
橙橙那样痴痴地看着我,眼中是从来未曾见过的期待与真诚。
那一刻,我终于完全失控,变成了一个魔鬼。
这些年打流的生涯已经让我变得扭曲,我走在阳光下最黑暗的道路上,整日从事着尘世间最邪恶最龌龊的一些事情,并乐此不疲。所以,我的眼中,能看到的也只是黑暗、邪恶、龌龊。心中那一丝自命不凡却又让我在刻意忽视自己的同时,极度地看不起别人身上的黑暗邪恶龌龊。
我根本就无法容忍一个刚刚才在我面前,如同一头饥饿的母狼般表现出了对于钱财的渴望的女人;一个才光明正大的出卖了自己男人的女人。
装腔作势地在我的面前谈论爱情!
更可恨的是,这份爱情的对象还是我的兄弟!
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且极为强烈的正义感,我想要撕破这个女人可耻的伪装。同时,看着橙橙曲线玲珑的曼妙身段,美艳无方的容颜,我也感到受了一种威胁。
眼前这个对男子有着绝对吸引力的女人再一次从我身边夺走小二爷的威胁。
因为,我和我所有的兄弟们,我们每个人都晓得,小二爷的心中并没有忘了这个女人,就像是我从来都不曾忘记君。
这才是我完全不能忍受的事情。
也是导致我做出接下来那件更加可耻,让我追悔莫及的事情真正原因。
当时,怒火滔天的我,却在脸上掩盖了所有的一切。只是用双眼在橙橙的浑身上下不断搜寻,笑着给她说:
“这个时候,你谈他干嘛?”
最初的诧异过后,橙橙透过我的眼神,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也笑了起来。
笑得那样的魅惑,那样的淫邪。
她看着我,美丽的双眼中满是那种看透一切的狡黠眼神,说:
“哈哈哈,你们这些打流的啊。都是一个鬼样子。”
我将手放在了橙橙的肩膀上面,她没有丝毫的反抗,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却变得挑衅而自豪。
“老子当初是第一个追你的,你还记得不?”
橙橙眼里的得意之色更浓。
我却突然放开双手,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
“我给旁边打牌的朋友说一声,等着我过去的。你先坐一下等等我,洗个澡也行,我马上就回来。”
当门在我身后关闭的那一瞬间,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笑得连自己都感到可怕。
第394节
日期:2010-06-1018:43:49
六十五
我来到了隔壁房间,若无其事地又坐下来打了两把牌。然后,再次起身离开摆在套间客房里的牌桌,走进一旁的卧室,我关上了房门。
其实,当时我的内心是有些彷徨的,我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必要去做,做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人的一生中,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会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与时间下,做出一些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却又很想去做的事情来。
我战胜不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那时,我心中的想法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样,让小二爷死了这条心也是好事,他还看不透女人。就算不快活,难道他还真的会恨我啊,这么多年的兄弟。我是为他好。
一支烟没有抽完,我下定了决心,拿出电话,拨通了小二爷的号码。
小二爷告诉我他在场子里面,场子离牡丹宾馆并不是很远。于是,我告诉了他我正在打牌的那个房间号码,让他半个小时之内赶来,我找他有急事。
打完电话,我将手机的闹钟功能设定到七分钟之后,并且设置成了和来电显示一样的铃音,给打牌的朋友们说了一声,又再次回到了隔壁橙橙的身边。
日期:2010-06-1018:45:11
空气已经变得ai昧,刻意充满情玉的调笑中,闹铃响了起来。
我远远走开,接通了这个并不存在的电话,故意很大声对着里头说:
“哦,地儿,怎么了?要得,你过来咯,过来了再谈。不用不用,就你过来就可以了,小二爷让他看店。我在xxx号房间和刘哥他们打牌,你到了再打我电话就是。嗯,好。”
“怎么了?朱总要过来?”
橙橙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走到了她的身边,按住她的肩膀,说:
“不是,地儿过来,不要紧,在另外一间房。”
不待她回答,我的双手伸进了她腰边,触及之处,不堪一握。双手抓住衣襟,往上一提,我脱下了橙橙身上的那件高领毛衣。
将她剥得只剩两件内衣之后,我让她去洗个澡。橙橙佯作微怒地暼了我一眼,媚态横生地走进了浴室。
洗完之后,围着浴巾的她,居然主动而直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坐在了我的腿上,透过自己大腿上厚实的牛仔裤,我几乎都能感受到那一小片mailto:
露于上的温热和潮@@@@湿。
烟花又一次在我的身体里炸开。
日期:2010-06-1020:25:30
一直以来,我都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原则:兄弟动过的女人,我绝对不动。
我也很好的贯彻了这一点。
但是,那一刻,如果我不是知道小二爷就要来,如果我不是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布下的局。
我想,我应该是把持不住的。
这个女人确实是一个可以迷倒众生的尤物。
无数次征服男人的经验已经让她对于自己的这个优点产生了足够的自信。那一刻,她一定完全相信我也只不过如同吴成,小二爷等人一般会成为她kua下的又一头羔羊。
只可惜,她还是和我接触不久,她对于我的过往,所知太少。她不会知道,如果单凭一个女人的魅力就足以使我乱了方寸的话,我又怎么会成为今天的胡钦。我又怎么会忍心绝情眼睁睁看着最爱的那个女孩远走天涯,肝肠寸断却也无动于衷。
她的胴体再美也比不上君对我一笑的万一。
女人,从来就不是一样最让我感到迫切渴望的东西。
在我别有用心的应付中,“笃笃笃”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
日期:2010-06-1020:27:08
“mlgb的,是个什么鸡ba人啊?草!”
我故意很不高兴地低骂一声,推开有些惊讶的橙橙,走向了大门。
“胡钦?”
随着熟悉的喊声,门被我打开,小二爷一脸笑意站在了门外。也许是我脸上那种极度奇怪的表情,让他有些意外,仔细瞟了我一下,他边说:“在搞什么麻皮啊?”,边自顾自地走进了房内。
两步,仅仅只是两步。
小二爷就走过了门边的小廊,看见了房内的所有一切。
空气彷佛被变成了物质,重重地压向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一阵“咚咚咚”的响声从胸腔传来,心脏狂猛地跳动不停,跳得我几乎有些头晕。
极度的静默当中,宛如石像的小二爷总于动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煞白的脸上,是一种无比陌生,我从来不曾见过的表情,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
惭愧和悔恨在我的心底油然而生,居然还带着几分恐惧。
小二爷转身向着门外走去,走过我的身边,我想要拉住他。却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道打在了我的胸膛,汹涌的力道将我一下推得倒坐在了地面。
“我草你马!!!”
惊天动地的大吼声中,小二爷扬长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骂我。
无论是当时小二爷真情流露的表现,还是我之前刻意设计的所有细节,以及我事后的周密解释。
都足以瞒过精明的橙橙,她当然没有看出来这是一个局,她只是觉得是一次丢人现眼的巧合。
其实,就算她看出了也没有关系,于她而言,有钱就够了。
所以,我们之间的合作并没有受到影响。
小二爷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心软的人。冷静下来之后,他自然能够从所有的过程中想明白这晚的真相,他自然也相信我没有和橙橙发生任何关系。
甚至,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战,在我的百般道歉和表态,以及其他兄弟的劝和之下,他还原谅了我。
第395节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抹灭掉,我确实给他造成了伤害的事实。
这种伤害间接地导致了他日后的不幸福,我是需要负上责任的。
这非我的初衷,可也的确是我至今为止做过最为莫名其妙,最为sb的事情(排名第二的是前段时间,在博客上与“爱国”青年们做的那个实验),sb到无可复加,亦无语至极。
我悔青了肠子,至今为止也还弄不明白那一晚自己的想法。
在与橙橙达成一致之后,接下来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只可惜,人的生活并不是一条直线,做了开头,就会笔直到达结尾。相反,人生是一团乱麻,所有的一切都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种下因,什么时候又收获果。
在等待的过程,两件埋藏了很久的事情,居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以一种火山喷发般迅猛、狂暴的姿态先后爆发了出来。它们无息无声地来临,却又那样势不可挡,吞噬一切。
不但完全打乱了我针对和尚的全盘部署,更让我遭遇到了出道以来最为险象环生的一个时期。
日期:2010-06-1020:47:
六十六
打流,和卖淫一样,都是这个世界有人类以来,最为古老的几种行业之一。从古到今,无数的人,或被迫,或自愿,前赴后继,投身其中,不得翻身。
打流是一个风险与淘汰率都非常之高的行业,被淘汰的机率几乎高达万里挑一,这也是为什么有些读者朋友简单认为写黑道,当大哥都是意淫的原因。
每一个历尽千辛万苦,奇迹般幸运地度过了那些看似不可能度过的难关,最终得以风风光光站到顶点,并且活了下来的成功个体,只要将他们的经历写下来。都会是一个世人无法想象,无法相信,疯狂而又炙热的传奇。
譬如廖光惠、皮财鱼、杜月笙、向氏家族。
但是,类似于这些万分之一的现象,并不是一个人在准备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能够让自己心存一丝侥幸的理由。
因为,除了上帝,谁也不能肯定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是那万中之一。一旦不是,你就不再有后悔的可能。
下面即将揭开的那场风暴中,按照现实发生的时间顺序,先说第一件,也是直接关系到我的那件。
自从得知黄皮回来那天起,我就始终在留意着九镇道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是,当得知他与老鼠联手一起办了明哥和牯牛之后,我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私底下进行着密切关注。
我私下当然在心底想过后面一定还会有事情发生,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下一个目标居然就是我本人。
自从脱掉一层皮救出张总那次之后,我很少再去省城。
先撇开背后那位位高权重,稳居庙堂,捏死我胡钦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的谈先生不说。单凭葛朝宗,龙云二人的身份势力,以及他们和我之间所接下的仇隙而言,省城一地对于我胡钦来说,就已经不再是要去就去,适宜居家旅游,喝酒泡妞的寻常地方了。
何况后来的那些日子中,我还曾不止一次的收到过风声,葛朝宗对我恨之入骨,迟早要办了我。
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知道,虽然张总器重我,廖老板看好我,可如果我真的落入了上面三人其中之一的手里,前面二位也并不见得就真会拼尽全力,替我出头。
毕竟在他们迈向成功的这条路上,我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冒出来,可以帮他们办事的胡钦。
一将功成万骨枯,保帅要弃马前卒。
这些道理,他们远远要比我了解的通透。
但是,纵然话是这么说,人却永远都不可能主宰环境。这一次,我终归还是免不得要去一趟省城。
形式主义的中国人向来讲究一个双喜临门,喜事总爱选在佳节。所以,每到临近年底的时候,结婚的人总是特别多。
三年前,和樊主任一起合作放篙子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朋友,也是樊主任当时的顶头上司。此人姓谢,五十出头,老家也是九镇人,手段老道,极为精明。一直以来,很多问题上,曾经都对我和樊主任照顾颇多。
后来,他步步高升,去年的时候,调入了省城一个职权部门任职。但是,彼此之间,逢年过节,我和樊主任还是少不得要去登门拜访,孝敬孝敬。
这次,他的儿子马上就要结婚。早在三个月前,就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去吃喜酒。后来,樊主任也专门约了我,说到时候一起去。
我当然是不能不去的。
为防万一,那天我并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专门借了一张朋友的广州本田。一大早,就带着六千六百六十六元的大红包,开车赶往九镇,接上了樊主任之后,一起赶往省城。
还记得那天出门之前,妈妈给我说:“老二,你路上开车小心点,今朝雨落得大,开慢点啊!早点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啊?”
对于妈妈的